摄御史大夫安思顺只因在安禄山谋反之前曾有告发的举动,这才因而免于受到牵连,身死族灭。饶是如此,他的身份地位也变得极为尴尬,朝廷再也不会对这位屡立战功的边将重臣委以军机要务。若能安安稳稳的在长安了此残生,也算有个善终的结局。
然则,现在安思顺连善终都已经成了奢望,通敌的密信呈送天子驾前,等着他的将是家破人亡的厄运。
得知这一则消息时,秦晋与郑显礼在商议整顿军备的问题,两个人都忍不住为之唏嘘。说起安思顺其人,与安禄山那杂胡儿截然不同,虽然是突厥人却对唐朝兢兢业业,在河西陇右一带屡立战功,想不到竟落得这般下场。
郑显礼冷笑一声:“此事摆明了是哥舒翰阴谋构陷,满长安城中谁人不知,他与安思顺当初同在王忠嗣麾下为将,明争暗斗多年。”
对于哥舒翰与安思顺不和,秦晋亦曾亲眼所见。当初在哥舒府外,哥舒翰的家奴就曾当众羞辱过哥舒翰的弟弟安元贞。现在,哥舒翰终于得偿所愿,借着天子对安家的猜忌,一举除掉了争斗多年的老冤家。
秦晋毫不怀疑,天子得报之后,不论真假,一定会借此处死安思顺兄弟。毕竟不管安思顺如何与安禄山撇清关系,两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有如此才能永绝后患。
见秦晋没有接茬,郑显礼又道:“诬陷与否,和咱们也没多少干系,不过是隔岸看个热闹而已。”
“也不尽然,哥舒翰先杀田建业,再构陷安思顺,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以天子性情,怎么可能不生出忌惮之心?或许,对咱们未必不是件好事!”
按说唐朝的宰相多出自清流,爱惜名声的不少,爱财如命的却未见几人。其实,魏方进爱财,也与他的身世离不开关系。魏方进父亲早亡,还有一个生下来痴傻只知道流口水鼻涕的弟弟,因此备受族中的亲戚嘲笑排挤,生活日渐艰难。多亏了已经出嫁的姐姐时时接济,才有他今日的显赫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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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随军转战南北的过程中,这把特异的蹶张弩也在战乱里不知所终。
抛开魏方进对杜乾运的暗中腹诽,单单是目下呈上来的百金见面礼,都让他对此人态度好极了。
“莫论十金,就算百金千金也值!”
这些军中器械的情况秦晋也都知晓,但毕竟郑显礼在安西行军作战多年,而安西地处中亚,紧邻西亚,且据他所了解中亚、西亚一带的武器自成系统,没准就能有什么奇巧的军用武器。正如大马士革刀闻名天下一般!
郑显礼自然千肯万肯,他的本官不过是个从八品下的镇将,若果真能当上这个军器监丞,可是连升数级!
杜乾运检校神武军中郎将的时候,风头不小。杨国忠罢相之后,他的检校之职自然也随之丢了,但是此人家资万贯,即便一时没有官可当,也不至于没了生计。想不到此人居然还有意为他人某官,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足下尽力为他人筹谋,何不自家也谋个官来做做?”
可他哪里等的了三五年?
“足下好雅致,魏某亦有心超脱凡世,奈何世俗杂务缠身,却是欲求而不得啊!”
两人兴奋了一阵,郑显礼又皱眉道:“军械向来由军器监督造,咱们私下仿造这种弩,只怕会犯禁!”
“羌人胡商,以十金之数到手!”
郑显礼摇摇头,秦晋却并不沮丧,只要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他就不相信寻不出来个究竟,只看下不下功夫而已。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掌灯时分,郑显礼兴冲冲赶回了禁苑驻地,手中竟赫然拿着一柄身长三尺三寸的蹶张弩。
岂料,流放的敕令没等到,等到的却是一纸拜相诏书,加了同中书门下三品的职衔,随没有三省长官的本职,但自此以后也可以与政事堂内的宰相比肩了。
郑显礼摇摇头,“安西军中刀枪重弩,均由军器监督造,规制统一,步卒蹶张弩的确使用笨重,但胜在威力巨大,绝大多数的甲装可在百步内轻易射穿。骑弩虽然轻便,然而射程却仅有百步……”
“何处得来的?”
卖官鬻爵,可不单单是后世的官场专利,古今中外莫衷一是。军器监丞不过是正七品上的佐官,只要大把的金钱撒下去,得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原来,郑显礼随封常清打仗时,曾在羌人那里缴获过一把蹶张弩,这把蹶张弩与唐军装备的重弩相比十分小瞧,仅仅长三尺三寸,但是威力却丝毫不差,弩箭射出去二三百步仍旧拥有不俗的杀伤力。此后,他亦曾琢磨研究过因由,却一无所获,于是便以为这是工匠技艺精湛的结果。
“后来可还曾见过这种蹶张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