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高大渔夫也问:“两位少侠,怎样?这大蛇能杀吗?”
谢予安看了一眼容昭。此时两人都被这巨蛟发疯弄得有些狼狈,浑身浸透了水,头发里也满是水草泥沙。容昭把湿透了的头发捋到脑后,露着一张浸了水愈发显得干净清俊的脸,摇头苦笑。
“这在甲级里也算上等了,又在水里……”
谢予安也无奈摇了摇头。他两人这次来陪谢易杀妖魔,父亲其实关起门来反复叮嘱了数次,保命第一,杀魔第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妖魔厉害,千万顾好了弟弟再赶紧求援,别为了一只妖魔把自己陷在里面。这蛟确实比想象中厉害许多,原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抗衡的。
高大渔夫后面,一个穿着短衣的白脸年轻人见状小心翼翼地讲了句:“若实在难杀,也别勉强……我听说山野里除不了的妖物也多得很,就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么,有的盘踞一段时间自己就也死了……”
容昭多看了这年轻人一眼,倒没说什么。
但总之今日是杀不了这蛟妖。谢予安和容昭与那些渔民解释了几句,当面送过符鸟给师门求援,又扭头看了看蹲在路旁,伸手拽着狗尾巴草嘻嘻傻乐的痴女。
“这姑娘……我们把她送回家去吧。”
他们方才在江水中出剑与蛟龙搏命,身手凌厉都是众人看在眼睛里的,那些村民哪有胆子相拦,便唯唯诺诺地应了,又说了女子住处。这痴姑娘不会骑马,还好路程并不远,几人便牵着马,一路往临江镇里去。
痴女的住处也并不难寻,是镇子东侧一片低矮门户。两人按照渔民们给的地址寻过去,却见那家门户紧闭,连窗子都关得死紧。谢予安还没来得及敲门,痴女已喜得连连拍手,口里喊着“阿爹”,“阿娘”,往门口扑过去。
屋里一阵叮咣乱响,却是有人的。
“快收了,快!”一个男人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有几分焦急。“放床底下,这可不能让旁人看见了眼红。”
他这声音虽低,但谢予安几人身负修为,耳力非旁人可比,在门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咳……咳咳,我听声音怎么有点像阿杏呀?”一个妇人一边咳嗽,一边也压着声音说,里面收拾物件的东西又响了几声,又响起一个踢踢踏踏的脚步,往门前来。妇人又叫着:“小宝别去…哎呀!”
那门被一把拉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惊喜若狂,抱着痴女大喊了一声“姐姐!”
痴女杏儿咯咯地笑,一把抱起小男孩,转了个圈儿。
“杏儿快放下小宝,别磕了他!”一个四十余岁面容蜡黄的妇人蓬着头冲了出来。又有些诧异地看着杏儿身后的容昭、谢予安、谢易三人。
“怎…把杏儿送回来了?”家里的男人也走出来,是个身材佝偻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问,又下意识地扭头往床底看了一眼。
谢予安顺着他的眼睛一瞥,霎时心里明白——方才那对夫妻收得匆忙,从床脚缝隙还能隐约看见一片银光。想来是那江玉商行的李老板拿了大笔银钱来买这姑娘的命。
“我们是来除灭妖魔的,不能再用活人喂蛟了。”谢予安叹了口气,心里也不知该不该怪这对父母太过狠心。但总之他们已经及时赶到,活祭的事情是用不着了。
“回来好,回来好。”妇人长长出了一口气,抹起眼泪来。“杏儿快进屋!”
杏儿呵呵笑着,丝毫不知今日自己是从生死间走了一圈,与小宝拉着手回了屋。
“多谢几位少侠救了杏儿回来!”妇人抹过了泪,又问:“蛇妖除了么?”
“…还没有,但已经与师门传过了信,几天里一定有人来援。”谢予安解释道。
杏儿的父亲却似乎并不如何欢喜,干巴巴地道了声谢,一扯妇人,便要回屋。
谁知,杏儿又乐颠颠地扑了出来,手里捧了个木匣子,冲到谢予安与容昭两人面前,笑逐言开地道:“给你!给你!”
谢予安一怔,见那匣子里花花绿绿,满是小孩子的物事,什么旧得起毛的花头绳、两颗弹子珠、几张画片,想来是这傻姑娘存的宝贝。
“谢谢你了。”容昭向那痴姑娘微微一笑,伸手拿了一颗小小弹珠,又在怀里摸了一块碎银放进匣子,道:“也送给你,去买花儿戴。”
杏儿送出了礼,喜得拍着手笑,又把匣子往谢予安前面举。
“小姑娘真心要送你礼物,选一件吧。”容昭推了推他。
谢予安心想也是,何苦拒绝她一片纯真好意,便也伸手要去拿张画片。谢易忽然凑过头来,伸手捏了一个香包,道:“这个好看!”
杏儿却一把抢过香包,摇了摇头,道:“你没跳河!”说着,把那淡红香包塞进了谢予安手里。
“杏儿快些回家!”门内,妇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杏儿“哎”了一声,捧了宝贝木匣,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眼见着屋门在门前关了,谢易看了眼谢予安手里的香包,委屈道:“不跳河便不配有礼物么!”
容昭手里把玩着小小弹珠,一边和谢家兄弟一同转身往客店走,一边笑道:“原来这姑娘也不傻,心里明白的。”
谢予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香包,忽然心里一动——那不知是杏儿姑娘从何处捡来的,绣得极为精致,正面绣着“月老祠”三个小字,背面绣了“青丝结缘,缘结三生”的小小字样,上头还用丝线绣着青丝同心结的图形。
原来是用来把心上人的头发与自己的缠在一处,祈福用的月老香囊,里面是空的,干干净净,没人用过。
谢予安把玩着手里的小小香囊,眼睛却忍不住盯在了身前容昭被江水打得半湿的满头青丝上。
什么时候偷几根来…也不是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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