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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末留给这个夜晚的时间非常充裕。
充裕到叫人去查了事发时许霖的行程,发现确有丢失的一天。又翻看了颜文峰给的调查资料——声称去年九月监控记录已删除清空的娱乐会所,许霖常去的某一家赫然在列。
季末像往常一般回到青城区的大厦,乘坐直达电梯登临顶层。
如星升空,霓虹的世界在背后降下。季末推开老板办公室的大门,这时许森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淡定靠在椅子上静音播放视频,等季末回来。
那张照片在他面前落下之时,呼吸一样熟练端着的从容被击碎了。男人眼里有难掩的震惊,凝视照片中的画面,宽阔的肩背像承负着一座大山似的动弹不得。
“……你是从哪里得来这张照片的。”
许森下意识发问。面容沉在阴影里,粗沉的呼吸泄露了内心的丝丝不稳。
“是阿龙给你的?”
季末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许森缓缓抬头,难以言喻的视线投向他。这声轻笑仿佛是在当面讥讽许森蒙错了答案。许森因此沉默下来,神色严峻。
季末不过是听说有人偏爱自己的笑,于是大方地笑给这个人看。可不知道是表情管理系统出了什么问题,本该如胜者般畅快的笑现在展现出来,也变得破碎只惹人心疼了。许森如此追着他的眼眸,探进他眼底一片寂然的死冷。
季末开玩笑似地问:“森哥。”
“你急什么。”
许霖坐着轮椅进入这间办公室时,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尚在抱怨:“大晚上的叫我来做什么,坏我好事。”
许森靠在办公桌前,双手抱臂站着,看许霖就像在看一只死在路边的老鼠,觉得碍眼又恶心。视线相接的瞬间,他毫不掩饰地表达憎恶,愠怒,以及想要将一个人杀之而后快。
房间里的第二个人就有意思得多了,是许森常常带回家的那个少年,也是许森的左右手。见许霖到来,他竟然脱去大衣,留下许森主动朝这个方向走来。
许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视少年,心里已经有了坏点子。嘴上乐道:“好弟弟,今天叫我来玩3P啊?”
无人回应这个提议。等少年走近,许霖才看清他表情欠缺温度,手上拿了什么东西。
战斗用的防护绷带在手指上缠紧,季末一言不发。一张照片用力贴上许霖的脸,要他看清楚。
许霖隐隐怒气:“这什么东西。”扯下了照片,看到图中的女人时一愣。“这不是那个很有名的少妇吗,噢,是上次那个……”
“又为这事儿找我?”许霖看向许森,不耐烦地诘责道,“你不是都摆平了吗,许森。我说了,我只是不小心。还有什么问题?难道你真的想为一个卖身女把我阉了不成?你什么时候这么爱装正义使者了。”
许森站得很远,声音凉薄,说:“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季末已经套牢了一对带尖刺的指虎。
——今天来,就是要叫你们全部无话可说。
第一拳携猛烈的拳风重击了凶手的面门。鼻腔破裂,鲜血溅了出来。许霖痛喊了一声,被打得后背撞上椅背,轮椅一震,滑了出去。
疼痛扭曲了脸孔,险些脑震荡。季末立即跟上,伸手将凶手捞起,爆发的力气几乎想捏断对方的手臂。许霖未来得及说出求饶的话,季末一脚踢在轮椅,轮椅斜滚了出去,撞在门上爆发出一声巨响。许霖只得单腿站着。
第二拳痛击在腹部。接连挥出了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狂怒的火焰。往死里打。胃腔出血,五脏六腑绞痛,许霖支撑不起跪倒在地,脸色苍白,一边呕血,说不出话来。
“许森你…他妈就……看着……”
许森动了动嘴:“不然呢。”
季末扣住凶手的肩膀,提膝猛砸上他的下巴。似乎有带血的牙根断裂,飞了出来。许霖哀叫着倒地,嗓子里漫血。季末一脚踢在他脸上,踢得他在地上乱滚,鼻梁骨碎裂,脸毁了。
季末扯了扯衣领呼气,揪着凶手的衣服踩在他背上,拽住一条手臂反手用力一拧。
……
惨叫声,暴力破坏人体的击打声,骨头的断裂声回荡在这个夜晚。
季末终于甩开手上的血,站了起来。
因为剧烈消耗了体力而喘息,出了很多汗。他抬手随意地擦去额头上的液体,那不知是汗滴还是溅上的血,如果流进眼睛就会涩得生疼。
刚刚抓着许霖的头发按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心里计数,磕满了九十九下。但弄得满地是血,眼眶里的世界都变成了红色。红得发狂。
现在地上只剩一团血肉模糊,姿势扭曲的人体,不动了,不知是真的晕过去了,还是在装晕。总之,这样的臭虫是无法再吐露污言秽语,或是伤害谁了。
季末已经打累了。
累了。
季末以为今天能笑完全场的。但和凶手本人面对面之时,脑海里难以自控地回想起了妈妈的样子,便笑不出来了。
一步一步走了回去。低着头站在许森面前,视线落在他的胸膛。这个人的外套内总是会藏有一把手枪。于是季末脱去了指虎,抬手碰上男人胸前的衣物。
手腕顿时被捉住了。
“够了,阿末。”许森看着季末,低声说。“你打得他浑身的骨头都断了。”
“还不够你解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