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宴会都是大同小异，明月山庄所举办的也和其他地方的没有什么两样。
虽说庄主准备了不少珍馐美馔，但沈逢梦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并不觉得有什么出奇。
倒是萧白亓，散修出身，在没有辟谷之前，都是跟着师父在山里吃些粗茶淡饭，忍不住多尝了一些。
宴席上无非是一些人互相阿谀奉承，假笑的嘴脸让人生厌。按身份来算，哪怕身为晚辈，沈逢梦也该坐在靠前的位置，但他早先便与庄主说了不想太过招摇，管家便将两人的位置安排到了不起眼的角落，倒是落得个耳根清净。
不动声色的将众人打量一遍，沈逢梦有些遗憾，场上似乎没有身负深仇大恨的家伙，没什么好戏可看。
萧白亓则有些心不在焉，这宴会本就和他无关，时不时发呆出神一会儿，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没过多久，就到了散场的时候。
陆陆续续有人和庄主恭贺几声后离去，他们也是其中之一。
柳逸站在父亲身边服侍，看过来的目光频繁到萧白亓都有所察觉，沈逢梦倒是坦然自若，随口和庄主敷衍几句，便准备带萧白亓离开。
然而刚踏出山庄大门，萧白亓便觉得有些异样，“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沈逢梦反问。
“那些随从……”萧白亓忍不住皱眉，还有那一艘庞大的浮舟，难道也被当礼物送给人家了？
沈逢梦说：“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他看萧白亓面露诧异，手指勾勾缠缠地牵上主角的衣袖，笑道：“就我们两人，不好吗？”
说到“两人”的时候，他拖长了柔软的语调，笑着的样子又让萧白亓想起了自己收到项圈的那个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萧白亓心头一突，立即退后拉开距离，以表示自己的不愿意，坚决道：“不好。”
没了其他人在场约束，鬼知道沈逢梦在打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算盘。
“这样吗？”失落地叹了口气，沈逢梦垂下眼睫沉吟不语，就在萧白亓以为他要转变想法的时候，粲然一笑说，“可惜你没得选。”
“……”我就知道。尽管并不愿意，萧白亓心底却涌上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这些日子的相处，足够让他意识到，他总是会拿沈逢梦没办法。
“我们先走一段路，然后再……”沈逢梦的话停住，他听见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两人的目光一齐看过去，柳逸喘着气出现在山庄门口，看上去是急急匆匆赶了出来，好像生怕沈逢梦已经带着人离开。
见着他追出来，两人都愣了一下，沈逢梦下意识觉得麻烦，另一方面又有些佩服他的执着。
他和柳逸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性格有些忸怩，能做出这样直白的行为，已经算得上很有勇气，只是沈逢梦既然已经和他分手，自然没了再续前缘的念头，之前的一切在心里只是一段已经褪色的普通回忆。
如今柳逸又纠缠上来，倒惹得他颇为苦恼，眉心微微蹙起。
带着萧白亓这个“新欢”去和“旧爱”见面似乎不太好，沈逢梦看他一眼，嘱咐一句“在这里等我”，便准备去处理自己剪不清理还乱的感情关系。
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很多回，无非是主人公换了个人。
在树木的阴影下，柳逸黯然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可怜，然而沈逢梦知道，在这种时候，出言安慰就是给人希望，藕断丝连还不如干脆绝情一点。
“……你看，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样好，与其在我身上蹉跎时间，白白浪费光阴，不如放手往前看。”沈逢梦轻声道。
他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带着惯常的笑意，看向他人时潋滟的眸光仍像是将仅此一人纳入眼底。
或者就是如此，曾经才会让柳逸心里生出了不合时宜的期冀。
但他拒绝的态度也已格外分明，柳逸双唇嗫嚅，好一会儿才说出“我明白了”，他到底还留着几分傲气，做不出真正死缠烂打的模样。
心底暗自松了口气，沈逢梦在和柳逸对话中第一次展露出真心的笑容，“好啦，宗门里还有些事等我处理，我就先走一步，替我和令尊告辞一声，也祝你往后前程似锦。”
他毫不留恋地转身，毕竟附近还有个人在等着自己。
然而到了原来的地点，沈逢梦蓦地愣住。
开阔的平原上空无人烟，只有微风刮落的几片树叶在半空中飘摇飞旋。
“人呢？”
……
人在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