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一笔勾销”的现在。
霜迟推开门,扭头见他还杵在原地,不禁微微蹙眉,道:
“怎么愣在那儿?进来。”
“……”程久这下是真的愣住,疑惑地喃喃,“师尊?”
双脚却有了自己的意识,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霜迟的卧房里。
他的神思不属和疑惑都表露得太明显,霜迟一眼瞧出来,脱外衣的动作一顿,不解道:
“怎么这么个表情?之前不是说要与我同睡?”
程久隐约猜到了什么,死寂的心狂跳起来,压抑着道:“可师尊不是一直不愿意么?”
霜迟看他一眼,想说点什么又咽下,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微缓:
“没有不愿意。”抬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睡吧。”
他话没有说完,但程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有不愿意,他只是对那个神智混乱的程久,还心有芥蒂。
灯熄了。
他们在床上躺下,床不是很大,他们的手臂挨在一起,但霜迟好像并不介意。被子将冬夜凛冽的寒意挡在外面,彼此的温度互相传递,被窝渐渐暖和。
修士不惧寒暑,但程久却格外贪恋这点来之不易的温暖。他微微偏头,看到夜色中霜迟模糊的侧影,也听到霜迟平缓的呼吸。
那么近,那么清晰。
大起大落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小心翼翼地又挨得紧了些,安心地闭上眼睛。
日子一天天平淡地滑过去。
他们一直睡在一起。
空着的房屋有那么多,但他们似乎谁也没有要分开的意思,白日同行共坐,晚上同枕共眠。霜迟不会刻意躲避他的碰触,可也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做更亲密的事。
他们维持着一个微妙而又脆弱的平衡,心照不宣地等待着平衡被打破的那一天。
这一年冬天,他们过了一个久违的年。村长知道他俩字写得不错,特地选了个晴天请他们俩给村子里的人写春联。一幅幅大红的对联写下去,人的脸庞仿佛都添了几分喜色。
开春时,李叔家养的狗下了狗崽,送了霜迟一条。是个白色的小奶狗,还没满月,热情得很,到新家时还不怎么会走路,就已经开始拱着身子往人边上爬。它不太喜欢待在自己的窝里,专爱窝在主人脚边睡觉,睡着睡着就四脚朝天,打着小呼噜翻出粉色的肚皮,霜迟或程久偶尔戳它一下,它就哼哼唧唧地翻回去。
小狗一天天地大了,能跑能跳能撒野,愈发黏人得厉害,见着谁就跟着谁打转,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有一天清晨,霜迟起来,见天边朝阳刚刚升起,清透明艳的霞光下,有清风拂过山岗,树叶哗啦作响,连绵起伏像绿色的海浪。
霞光与清风中,他很多年前捡回来的流浪猫程久在竹林边练剑,凌厉的剑气激得竹枝剧烈摇晃,不断地有竹叶打着旋儿落下。
而他两个月前带回家的小狗兴奋地在飞舞的竹叶间跳来跳去,小尾巴摇出了残影,不时发出几声凶巴巴的奶叫。
那一瞬间,他想他什么都可以原谅。
这一天早晨,他们接吻了。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