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公寓内亮着浅暖色的灯。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冰凉的玻璃上有融化的落雪。墨绿发青年将棉布窗帘拉紧，将暖气拢在室内。
卧室四周摆了立式书架，半开的衣柜内也隐约可见收纳书籍的箱子。
……快到研的生日，12月20日了。自己要给他送什么礼物呢？
“哥哥在看什么？”
黑发青年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却脚步一停，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茏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桌上散发着诱人热气的汉堡肉：“啊，我想着研在现实世界不能吃人类的食物，但精神世界的话也许可以，正好冰箱里还有冷冻的就做了一下。”
对方有些踌躇地叉起一小块汉堡肉，顿了几秒才放进口中。
“好吃吗？”茏有些紧张地问道。
黑发青年忽然转头看向他，然后掩饰般地低下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呜——哥哥……”
他抽噎着，眼泪越来越大颗。被外界传得凶名赫赫的独眼喰种，此刻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人类。“……我只是，很久都没有闻到汉堡肉的味道了。自从变成喰种以后就再也闻不到了。”
茏将对方搂进怀里。他一遍遍地摸对方有些嶙峋的蝴蝶骨，心中有些酸涩。对他来说，在离开名为家的地方很多年后，能和家人重逢，一起安稳地坐在公寓里吃汉堡肉，已经是至高的幸福了。
对方将脸颊埋地更深了一些：“哥哥……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总有一天，我要让研能再次吃上汉堡肉。不仅是精神世界。现实世界也要。”
墨绿发青年立下誓言。
金木研抹了抹脸，噗嗤笑道：“从目前的医学角度来说，喰种的身体是无法接受人类的食物的。话说回来，哥哥的医学知识比我想得还要多啊。”所以才能通过齿痕分辨出同为金木研的人格。
“我小时候是看医学教材认字的嘛。我父亲、我是说生父的公寓里也是这样摆满了书架。”茏将目光投在四周的书架上，忽然忆起手机里有马贵将发来的邮件，便问唯一可能的知情人，“研，你有听父亲提过我的生父母的事情吗？”
“我记得……”金木研说，“父亲和哥哥的父亲是同学院的前后辈友人。这么说来，哥哥的父亲大学也是医学院，专业应该是脑神经医学吧？”
“研有听说过我生母的事情吗？”
对方摇了摇头。
那……自己要如何找到名为沙耶的女性的过去呢？
茏陷入了有些恍惚的思考。直到唇上传来微热的触感。
“哥哥也吃点吧。”
墨绿发青年含住对方递来的那快汉堡肉，然后微微一愣。
入口瞬间可以感觉到筋道与爆汁感，然而若说味道……一点味道都没有。烹饪汉堡肉并不需要多余的调味料，又为了保持肉饼的完整性，不必提前试吃。如今看来他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吗？
“研，我好像吃不出味道。”
黑发青年眼神微暗：“因为哥哥现在没有味觉器官和脑内味觉区吧，毕竟变成了……”
——那个样子。
但如果哥哥变成十厘米的小人，就可以把哥哥放在左胸的衬衫口袋里了……啊，他的敌人有点多，果然还是不要了。
“哥哥已经可以重塑自己的身体了。”金木研气息细微地躁动起来。他握住墨绿发青年的手指，若无其事道：“感受一下，你的周围应该有足够多的‘素材’……嗯？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哦。”
深谙人体知识的青年曾将他人的骨骼打碎一半却仍留有一命。那么，自然也是可以做到失去大量的血肉仍然存活。他对人体的知识曾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解剖刀。如今他将这把刀融成生理棉线，决意将兄长的身体重新缝起来。
……不过细节的东西，才不会告诉哥哥哦？
“……研……”
茏几度露出探究担忧的眼神，但几个交错间就被黑发青年用淡然的眼神抵了回去。最终，茏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谢谢你。”
他轻碰金木研的肩膀，对方会意地退后一步离开了他的怀抱，看上去极度自然又克制。
……重塑啊。
和平日修复身体的一部分不同，彻头彻尾的重塑茏只做过一次。在最初、还不成人形的那个时候，有人忽然间敲响了他箱庭公寓的外壳。
“——第一步，我需要有人‘敲门’。”
墨绿发青年将视线投向几米远外的公寓房门。那房门也适时地拉开一条缝，黑白发色的青年悄悄探头进来：“那个……我随时可以敲门哦？只要让‘我’给个信号就好。”
房间内的黑发青年同时闷笑一下。
多重人格还能这么操作的吗？
茏继续思索。
“第二步，我需要别人告诉我‘我是谁’。”
——说到底，【???】究竟为什么是墨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