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帘幕微动,马车内情形却无法看清。
江家女子与东国护卫两方对峙僵持,气氛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
这时候,马车上终于有了动静,帘幕掀开,东国太子龙华沉着脸慢慢走出来,他道:“太女殿下身中剧毒……”
江家女子脸色骤变,急道:“是谁敢对太女殿下下毒?!还请太子殿下让一让,小人要带太女殿下回去医治!否则君后同女皇陛下怪罪下来,太子殿下是否能担得起?”
龙华身边的护卫立刻呵斥道:“放肆!怎敢对太子殿下如此失礼!”
龙华挥挥手阻止了气愤的护卫们,他仔细打量着江家女子的表情,道:“孤的确担不起‘给太女下毒’的污名。正因此,孤更不能将太女交给你。即便你持有君后的令牌,见令如见君后,但谁能保证你是敌是友?下毒的人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太女殿下下毒,其手段可想而知,冒充女尊国君后的命令,这样的事难保他们做不出来。孤若是信了你,太女殿下再遇到什么,孤可就百口莫辩了。只有将太女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保护好,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吗?”
“你……”江家女子无力辩驳,只得道,“我这就去禀报君后与陛下。但在此之前,我必须确认太女殿下是否平安!”
龙华颔首道:“可以。”又示意护卫们给她搜身。
江家女子自然明白规矩,她丢下身上所有的武器,连发钗之类的锐器都没放过。
龙华确认她没有行刺的条件,才让她远远看了一眼帘幕后——那侧卧的,似乎在浅睡的身影,的确是皇太女无疑。
江家女子道:“确是太女殿下,殿下所中之毒可解?”
龙华睥睨道:“自然。孤游历北国时,曾有幸得到一颗药王谷的解毒丹,这样的丹药天下仅有三颗,号称一颗可解百毒。太女殿下深中剧毒,情势紧急,所幸遇见了孤,孤适才已将解毒丹喂太女殿下服下。她自是无事了。”
有龙华金口玉言承诺在先,又见皇太女呼吸平稳,未见明显的不适,应是性命无虞。江家女子也算放下心,赶紧翻身上马,回去向江浮遇汇报。
她一走,四周却倏然一静。
回使馆要走一段小路,此刻东国一行人不偏不倚,正在这条小路上。
若非被江家的女子拦住,他们应该早就已经驶离这段人烟稀少的小路。不说凤莹上了他们的马车是巧合,江家女子拦路那更是巧合,巧合中的巧合使得他们出现在这条小路上。
可是,当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时,龙华心中还是立刻生出一丝警觉。能在东国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获得太子之位的他,自然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龙华能敏锐地感觉到外界那一点若有若无的异常,哪怕那一点异常微不可觉,他也不会想当然以为是错觉而无视。
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心中疑惑:四下这般肃静,却像是有人埋伏在此,要对他们不利。
但龙华自省:今日之内,一直到眼下的时间,他的行动并没有任何的计划可言,全部是巧合导致。究竟是谁能提前知道他会来到这里,而埋伏在此?
有埋伏,怎么可能呢?
难道这所有的“巧合”都是某人的计划吗?能将女尊国皇太女乃至君后的行动都提前预测到,这该是何等惊人的一步棋?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他的目标,又是谁呢?
尊贵无双的女尊国皇太女凤莹?
还是来自异国,为夺嫡之争提前蓄力的他,巽露皇太子龙华?
龙华心下固然惊疑,但他不愿露怯,面无惧色,而是坦然扬声道:“阁下何不出来一见?既能在暗处藏这么久,阁下功力必在我们所有人之上。你本可以一走了之,却刻意暴露气息,意图为何?”
护卫们本没有发现异常,听了龙华的话,才如临大敌拔出身侧的刀剑武器,大喝道:“何人躲在暗处!保护太子殿下!”
他们缩小阵型,聚成一个圈,团团围在龙华身旁,举着武器严阵以待,防备藏在暗处的刺客。
不知从何处,陡然卷起一阵萧瑟的风,吹动树叶一片一片沙沙地响。
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刻,一点声音都能引得东国护卫一惊一乍。所有人目光,在无数的树木、灌丛之间转来转去,生怕一不留神便被钻了空子。
然而,他们防备了许久,不曾发现潜伏在暗处的人,倒是马车内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
那娇媚的女声,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字一句更带着入骨的销魂。
高度的紧张之下,没有人不全神贯注听着她说话。.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回响在所有人的脑海里一样:“太子殿下,怎么只顾自己享乐……本宫的‘毒’,可还没有彻底解开呢……呵……”
她分明没有说什么,字里行间却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说话的究竟是怎样一位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美人……只听声音,便觉得骨子都酥了,恨不得化作一滩水,醉卧美人怀。更不提,所有人都见过马车中美人的真容——
马车里的是女尊国那位皇太女凤莹无疑,所有人都亲眼看见她被龙华扶着上了马车。那的确是一位与这妩媚声音相配,甚至更胜一筹的美人。
只是,那位端庄温雅的太女,怎么会说出如此轻佻的话语?
正当所有人被凤莹反常的话语弄得不明所以,纷纷思绪恍惚时,龙华却突然清叱一声:“阁下留步!”
话音未落,他从身旁一个护卫手中夺了一把长刀,从马车车头飞身一跃,身如飞箭。谁也没瞧见他是如何动作的,眨眼之间,他人便已飞跃至十尺开外,足尖轻点树梢之上,与一位白衣的神秘人相对而立。
那人一身如雪的白衣,在萧瑟的风中曼舞,他头戴白纱幕篱,幕篱透白的纱下垂障蔽大半个身子,只隐约可看得出这是一名男子。
他腰间挂着一柄刀鞘古朴的长剑,木纹的鞘,似乎被主人日夜辗转,摩挲了无数次,暗哑朴素的纹路,浅得几乎看不出。
“阁下既然现身,何不一叙?”龙华还算恭敬道。
白衣人态度淡淡的,也不开口说话,似乎并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