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酒店一楼咖啡馆的门被踹开。
正在奏乐的钢琴师吓了一跳,最后几个音符碎在空气里,悠扬的旋律顿时化为一团刺耳的警报。
黎亦卓冷着脸四周张望。咖啡馆里空空荡荡,只有靠近窗户的位置,坐着一个身穿T恤短裤的瘦削男人——姚子楚。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给他苍白的皮肤洒上一层金黄,他手里捧着一杯咖啡,但没有喝。
看到一脸杀气的黎亦卓,他并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平静地看着窗外街景。
看到这一幕,黎亦卓愣住了。
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大半天,然后讪讪地整理好刚才踹门时弄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局促地转向奏乐台,没话找话般说,“唱……唱什么呢?”
钢琴师吓坏了,看着眼前西装革履却一脸匪气的高大男人,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还是伴唱的歌手大着胆子,结结巴巴地说,“友……友谊地久天长……”
“继续唱。”黎亦卓面无表情地说。
“是……”
三秒钟后,音乐再次响起,虽然无论是歌声还是钢琴,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
听着濒临跑调的歌声,看着失而复得的旧日朋友,黎亦卓心中思绪万千。他慢慢走到姚子楚对面,坐下。
“干嘛呢?”黎亦卓又换上了一副微笑。他假装没有注意到姚子楚为了逃跑换的衣服。
姚子楚看了他一眼,神情平静,“点了杯咖啡,没钱付。”
黎亦卓笑了,“整个酒店都是咱家的,随便喝。”
姚子楚点点头,没说话。
看着姚子楚手里冒着热气的咖啡杯,黎亦卓又没话找话地问,“好喝吗?”
“还行。”姚子楚低下头,杯面映出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看着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一直躲在门口瑟瑟发抖的经理大着胆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大……大少……您来点什么?”
黎亦卓喝不惯咖啡,但他记得姚子楚上高中时好像经常喝,他一挥手,“把你们这最好的咖啡,都打包一份。”
这倒让经理犯了难,“那……您是要咖啡豆,咖啡粉,还是冲好的咖啡?”
黎亦卓被问懵了。
他只喝过姚子楚以前分给他的速溶咖啡,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选择。
“呃……阿姚,你想喝什么?”
姚子楚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捂了一会,他的手已经不似刚进来时那般冰凉了。他淡淡地说,“不必了,喝多了睡不好。”
“啊……哦。”黎亦卓才想起来,姚子楚好像睡眠不好,还吃过安眠药。
“谢谢。”姚子楚补充说,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嗨……这有什么的……想喝随时给他们打电话就行。”
两人都默契地不提那场未遂的逃跑。
但黎亦卓还处在失而复得的余悸中,他没有耐心在这里多待,于是起身凑近姚子楚,搂上他的肩,“我们回家吧。”
“好。”
黎亦卓表情温柔,但手上的力气很大,他把姚子楚紧紧箍在怀里,仿佛怕他再跑掉似的。
两人走过表演台时,原本逐渐找回状态的歌手又是一阵紧张,颤抖的歌声传入姚子楚耳中——
“但如今却劳燕分飞,远隔大海重洋……”
姚子楚心中一阵苦涩,他低着头,用余光瞥了一眼门外——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货车。
黎亦卓一边走一边握住他的手,“你的手倒是挺暖和。”
“父亲。”
听到这毫无感情的称呼,老黎总微一皱眉。他转过身,就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两人走来。
他没有带老花镜,看不清来人。但依旧听出了这个不孝逆子的声音。
他暗叹了口气——都怪他一时心软,留下了这个狼子野心的孽障。
但直到走近,他才看清黎亦卓身边的另一个男人——个高,肤白,一看就不是东南亚人。
看到自己刚才协助逃跑的人再次出现,老黎总身后的黄管家一慌,他悄声说,“老爷……这……”
老黎总虽然失了势,但威严犹在。他神情不变,看着黎亦卓,用越语冷冷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