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稀里糊涂蒙混过去了。
天际是威严刺目的亮堂,江岩低垂着眼往道路旁走,情急时拉住乔阅安的手早就被反过来握紧,同龄人的手掌紧密相贴,温热、清瘦,蕴藏着活跃的生命力。
只要随便找一间餐厅就好了,因为很容易碰到认识的同学……可是没有谁要松开,人群在往集合的方向涌动,那些眼花缭乱的标语被举过头顶,「Pride」的字样镀了彩层,醒目得像在燃烧。
姊姊曾对他玩不腻的恋爱游戏大翻白眼,“就是在喜欢你的人中间挑你愿意的而已”,可是他都不知道数个月时间是怎样走到现在,乔阅安把他搞得一头雾水,讲一半道理,剩下的直接亲……
虽然有猜到这家伙大概是在喜欢,眼睛忠贞如燧石,但一点都不理亏,既嫌他轻蔑又嫌他草率,青春正浓的年龄,每次他想不需要太多思考,就温柔又激烈地逼他想问题。
爱情降临时有谁提醒吗?脉搏鼓动的声音太容易被忽略,等江岩察觉自己都变得任其予取予求,即使没有听那段热病般的暗恋,大概也暂且逃脱不了心灵的呼喊……
乔阅安不再是徜徉在篇章外的一颗音符了,江岩轻轻看他一眼,飘动的彩虹旗帜正随着游行队伍前进,耀眼的日光穿透流丽的锦缎,令人目眩的颜色飘掠而过,那个瞬间他的侧脸像彩绘萨克斯那般神秘。
两个家庭都没有宵禁,他们能够玩到深夜,只要坐上最后一班捷运,就没有露宿街头的危险。在晴空白日下就令江岩咽喉发痒的那句话,在夜幕降临时终于有胆量问出来。
他们刚吃完外食,鲜虾卷,鹅油拌饭点缀了梅渍番茄,广场一样热闹。如果再过数月换领到驾照,甚至能够从高速公路开车去海边,在午夜之前回来,再绕去夜市买一份章鱼烧跟炸鲜奶。
可惜他们现在只能在夜风中散步,gay吧正是狂欢夜,与两个人谁都无关的事情,乔阅安却突然听到江岩的邀请。
江岩那样问道:“你想不想去我家过夜?”
“虽然我父母跟姊姊都在……但是你要不要来?”
江先生和江太太的礼拜六虽然是从加班开始,下班回家也算刚好碰见盛典。他们凑热闹跟着走一段路,在街道晒太阳、吃一顿石斑鲜鱼汤,夜晚,喝掉半箱麦卡伦的江淼从夜店玩够回家,顺便在夜市买了超大份量的羊肉炒面,电视一开,就剩江岩还在外面鬼混了!
江太太收到「稍微做个心理准备」的简讯时还感到疑惑,她特意走到玄关想看一眼,钥匙声就在此刻突然响起来。
推开门时她的小儿子显然没意料到是这样的碰面,一下子尴尬得愣在原地。而江太太瞄见他身后那名面生的小孩,面面相觑一秒钟,脸上立刻露出来「全体家庭成员紧急集合」的神情。
然后就是一番鸡飞狗跳,江先生和江淼原本横七竖八把脚架在沙发凳上,双双跳起来掐掉烟,羊肉炒面盛在海碗里,浓郁的味道飘满整间客厅,电视里演员吵吵嚷嚷,江淼朝弟弟笑骂道:“你提前讲一声会怎样,那我肯定要买手作啤酒肉丸和德国香肠!”
“欢迎来到红密林西区2段150室!”江先生带头鼓掌,三名家庭成员搞出来仿佛小型见面演唱会的热烈气氛,乔阅安被吓了一跳,自我介绍都差点要嘴瓢。
“不用紧张,这位小朋友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人家是科展常胜选手,”江淼俐落地吹一声口哨,“江岩,你真是谁都敢泡!”
她立刻被江太太悄悄撞一下胳膊,有什么问题,江岩都没要狡辩呢!江淼小声说道:“我还不了解他,果然就是他会喜欢的脸。”
江太太真怕她把人直接吓跑,结果自己也很激动,直催江岩赶紧把鱿鱼条和白桃沙瓦拿出来。江岩哭笑不得,乔阅安坐在中间紧张得即问即答,脸都要红了,像不知所措的无尾熊被三头巴丹鹦鹉七嘴八舌同时问话。
其实就当作普通朋友来玩也可以的……
像林思豪从国中就来得很熟练,能闭着眼睛自己翻两瓶养乐多出来,高二学生会竞选还特意跑来练习政见演讲江岩是他的助选团成员!。
——可是父母和姊姊就差干脆询问恋爱进度,交谈数番下来江先生简直像看另一名儿子,越看越喜欢,江岩解释说“这段时间都在跟他准备申美材料,他之前在LA上寒暑校”,家庭成员都听得激动不已,好像这个消息是两个人立刻要同居一样!
“小淼买的是四人份炒面,真不应该,我去烤一点蜜汁鸡翅和黑轮片。”
江岩赶紧跟进厨房,看见江太太真的在开冰箱,急忙说:“等等,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江太太笑道,“其实你前女友来玩的话也是一样的,可是你都没有领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