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练的一公里真是要了胖子的命,跑到最后,就连韩尧都有点吃不消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回到宿舍,其他新兵都已经洗漱完毕在休息了。
韩尧将汗湿的衣服脱下来,结实精壮的身材一览无遗。
他比三年前又长高了不少,现在已经快一米九,同寝的兄弟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对面床是一个长相白净斯文的小个子,从昨天韩尧住进寝室起就一直盯着他看,现在他光着个膀子,那小子更是肆无忌惮,一双大眼睛几乎贴在了他身上。
韩尧不太舒服,以一个告诫的眼神冷冰冰地朝他一横,披上外套,便拿着牙刷和毛巾去洗漱了。
回来的时候,那小子果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他,但目光仍是时不时地往这边飘。
韩尧没管他,自顾自套上干净衣服,大喇喇地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起来。
五分钟后,班长来带大家一起列队下楼吃早饭,胖子赖在床上不肯走,被韩尧一脚给踹得跳了起来。
川区部队地处边疆,不仅生存环境严苛,伙食也简陋,因为交通不够便利的原因,这里一个月才会来一次补给,又因周边都是少数民族,部队入乡随俗,肉类大多是牛羊肉,主食则是青稞,除此之外,水果蔬菜就是奢侈品了,这里终年平均气温只有5度,除了辣椒土豆这些易于存放的食材外,当地什么也长不出来。
不仅如此,由于气压低的关系,这里连水都烧不开,那自来水闻起来就一股子生水味儿,喝起来别提多恶心了,而且到了冬天水管还常常被冻裂,连自来水都不一定喝得上。
胖子看着盘子里青稞面做的馒头,酥油茶,咸菜和稀饭,再想想刚刚跑完的四公里,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抬头看看韩尧,对方已经在吃饭了,一口馒头就着一口酥油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韩尧饭量大,成年人手掌大的馒头,他轻轻松松就干掉了七八个,又把咸菜倒在粥里,喝了两大碗溜缝。
胖子真是佩服死他了,要知道,他们以前在家里那可都是有保姆伺候的,一日三餐山珍海味,精致可口,何曾吃过这么粗糙的饭食。
可既然韩尧都没嫌弃,胖子也就不好意思再挑三拣四,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抓起馒头啃了起来。
韩尧吃饱喝足以后,就开始环顾四周,只要一想到这地方是祁言曾经生活过的,他心中就涌起一阵难言的激越。
也许离别更能激发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这三年来,韩尧没有一天不在记挂着祁言。
北高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都会令他触景生情,家里的每一处角落都仿佛残留着祁言生活过的气息。
他就在这样疯长的思念中,像个偏执的狂人一般,熬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他长这么大,从没认真学过什么东西,但自那天起,为了能够考上国大,他几乎算得上废寝忘食,那股子冲劲叫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他休学来当兵这件事,全程都瞒着父亲,胖子问他会不会后悔,他的神情一如当年下定决心报考国大时那般坚定。
祁言的下落是找着了,但这其中还有许多他想不明白的地方,具体的前因后果,还得在见到祁言后才能知晓。
吃完早饭后,班长带他们回去学习整理内务,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叠个被子,可做起来却难于登天。
胖子一边嘟囔着脏话一边不情不愿地模仿着,半天也没整出个形状来,一抬头,韩尧已经靠在床边一脸嘲讽的盯着他了,身后的被子叠得四四方方,像个豆腐块。
“我靠,你怎么这么快?”
韩尧轻描淡写道:“练过。”
胖子感叹:“你这准备可不是一般的充分啊。”
韩尧耸耸肩:“要帮忙吗?”
“哎,不了不了,你帮得了我一次,还能每天都帮我啊。”
韩尧笑了:“算你聪明。”
胖子好不容易叠好了被子,起身就看见韩尧对床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子又在偷窥韩尧,便立马给韩尧使了个眼色。
韩尧顺着他的指向把头一偏,对方当即低下头去,颊边一抹淡红,眼神飘忽不定,那娇羞的模样跟个小媳妇似的。
经历过祁言的事情之后,胖子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点事也有了点直觉,不怀好意地拿目光在韩尧和那小子身上来回逡巡。
还别说,这小子长得挺清秀的,高高瘦瘦,又腼腆,还真有几分像祁言。
胖子暗道一声不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看上韩尧,反观自己,这些年他历任女友都是拿钱砸出来的,钱不到位就闹分手,真是没劲。
哎不对啊,他嫉妒韩尧干啥,他又不是同性恋。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一晃又到了午饭时间。
部队的午饭倒是比早饭丰盛很多,但全都是硬菜,特别油腻,也不知道是新兵营的炊事班比较爱糊弄还是这儿的部队作风本来就粗犷,不管牛肉还是羊肉,不管是肥还是瘦,通通做成一个味道,配菜要么辣椒要么土豆,连片菜叶子都见不着。
这帮年轻人虽说都是肉食动物,可也扛不住这么造,一开始大家还兴奋地夸奖部队就是有钱,就是舍得下血本,但吃了没几口就腻到了嗓子眼,宁愿干嚼碗里的糌粑团子都不愿再多吃肉,胖子一边吃一边担忧地直叹气,说是在这儿待个几年怕是要得败血症。
下午,班长过来,先是让他们挨个做了自我介绍,胖子这才知道那小个子名叫阮白,比他小一岁,也是高考没考好,又不愿意复读,被家里强制性送来的。
胖子一下子就与他共情了,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同情,颇有点难兄难弟那意思。
自我介绍完毕,班长就开始带着他们学习部队里的规章制度,每个人都拿小本本坐在小马扎上认真听讲。
胖子不是没见过韩尧高考之前那不要命的奋斗拼搏的样子,可他没想到就连这种枯燥的条例,韩尧都逐条逐条地仔细记录着。
在严肃的氛围中,胖子也不敢造次,只好埋头跟大家一起写写画画,只不过他记得潦草,想着待会抄韩尧的就得了。
部队规矩繁多,班长从两点一直讲到了四点,结束后又带他们去熟悉了一下训练场地,还有站岗放哨的地方。
胖子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每人每天还得有至少一小时时间去站岗,那脸瞬间垮成了苦瓜。
要知道,站岗是不能动的,这鬼地方这么冷,还经常刮风下雪,要他像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站上一个小时,那真是比直接让他跑三公里还要可怕。
韩尧看出来了,戏谑地问他是不是后悔来了,胖子梗着脖子摇头,说谁怂谁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