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尧心急如焚:“那怎么办,万一真的是副队暴露了,他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彭强沉吟片刻:“这样吧,我去追,你在这里继续盯着,有什么事立刻联系我。”
“不行!”韩尧坚决否定了他,“你也说了,这帮孙子狡猾得很,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别的计划,你作战经验丰富,留在这里应对,比我要保险,我虽然是第一次出任务,但跟辆车还是没问题的,如果扑空我会立刻折返,一旦发现目标人物,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彭强权衡再三,觉得韩尧说的有一定道理,松口道:“好吧,你自己小心,随时保持联络。”
韩尧拆下枪,背到自己背上,一边往楼下跑,一边迅速向当地军方求援,要求他们联系警方配合调取路段监控。
结果很快出来,说车往郊外方向开了,韩尧驾驶一辆经过伪装的车,一路风驰电掣,无视红绿灯的限制,以近乎飙车的速度赶往郊外,幸好此刻已近深夜,街道空无一人,倒是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耳麦里陆续传来别组队员暗杀完毕的信号,而彭强那里仍是没有发现祁言和那个头目的踪迹,韩尧心里越来越急,越来越乱,当其他目标人物死亡之后,那个头目很快就会收到风声,到时,祁言便是被迫暴露,那他的处境将岌岌可危。
必须尽快找到他。
漆黑的公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像极了能吞噬万物的黑洞,油箱已经快要被韩尧踩到爆表了,坐在车内都能听见发动机被提速至极限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韩尧整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脸皮和手脚均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般,发寒发麻,他第一回知道,原来人在害怕到极点后,竟然会变得如此麻木。
脑子里犹如绷着一张满弓的弦,神经高度紧张,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已经冲破体腔的限制,一跃到了喉咙口,好像下一秒就能从嘴里蹦出来,就连眼前飞速倒退的公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韩尧就在这仿佛灵魂出窍一样可怕的麻痹感中,一秒一秒地熬着时间,不,那不是时间,那熬着的分明是祁言的命。
在急速飞驰了几公里后,突然,远方传来一阵短促而尖锐的轮胎擦地声,紧跟着是一声震天巨响。
这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公路间被放大了数倍,效果不啻于炸弹爆裂,韩尧被那声音震得几乎要吐出了梗在喉咙口的心脏,方向盘歪了一歪,车轮一个打滑,差点车毁人亡。
他赶忙稳住车身,来不及后怕,便急匆匆地一脚油门冲向事发地,他有预感,这场车祸一定和祁言脱不了关系。
很快,韩尧便借着远光灯看见了地上急刹车的轮胎黑印,他立刻减速,果然,再往前十几米,公路一侧护栏被撞开了,旁边黑洞洞的湖水里,隐约飘着一辆白色的车。
一见那车,韩尧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即便相隔甚远,看不清车牌号,但结合之前的信息,他也有八九分确定那就是目标人物的车。
韩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停到路边,又是怎么开门下车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呆呆地站在了断裂的护栏边。
不远处,那辆车在湖水里浮浮沉沉,车身整个被撞得变形了,车头像废纸团似的凹陷下去一大块,一侧车门开启着,无论车内还是湖面都无平静无波。
直到这时,韩尧才开始感到恐惧,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如果说先前追踪时,他还能思考,还能回应队友,那么现在,他好似失去了一切自主能力,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大脑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片空白,黑沉沉的天幕如有实质般倾轧而下,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从岸边到湖中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却像隔着生与死。
韩尧足足呆了七八分钟,而后才像被解开了某处穴道那样,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以称得上疯狂的姿态拼命朝着报废的汽车游过去,任由初春仍旧冰凉刺骨的湖水浸透衣衫,将他淹没。
耳麦进了水,很快开始接触不良,队友的呼叫声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彻底没了声音,韩尧自始至终没有做出半点回应,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关节都冻僵了,行动变得无比艰难,而他却只是睁着发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一米,两米,三米……
时间与空间都扭曲了,短短的距离变得极为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几分钟,韩尧突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那声音隔了很远,传到他耳朵里时已经非常飘忽了,加之泅游时水花拍溅,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而,紧跟着又是几声呼喊传来,明显带上了急切,倒是比方才清晰了许多。
韩尧终于停下,猛地回头,接下来看见的一幕,直到他很多年后回忆起来,仍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
只见,一个人影直直地立在岸边,他的面容隐匿在黑夜里,整个人都是黑乎乎的一团,可纵使如此,韩尧还是在顷刻间便认出了他。
“祁言……”韩尧抖动着嘴唇,念出这个名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只觉得浑身筋骨瞬时松懈了,他仍浮在水中,双脚却像踏到了实地。
他迅速调转方向,急迫地往回游去,奇怪的是,回去的路却不如来时漫长,那双朝自己伸出的手臂近在咫尺,韩尧一伸手便碰到了。
他紧紧握着那双手,费力地向上攀爬,当终于站在祁言面前的时候,他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在滴水,嘴唇冻得发紫,表情惊魂未定,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整个人不停地打着哆嗦。
他一霎不霎地紧盯着祁言,足足半分钟后,突然抬起胳膊,一个又重又响的巴掌猝不及防落了下来,紧接着,又在祁言错愕的目光中,猛地抱住了他,低吼道:“你他妈的,想吓死老子。”
祁言僵在了他怀里,倒不是惊的,而是他抱得实在太紧,像是要把祁言勒到断气了那样,没有一丝缝隙,透过他湿透的衣衫,能感觉到这具冰凉身躯下,激烈跳动的心脏,与之相呼应的,还有那一声声带着颤抖的喘息。
“主人……”祁言从牙缝间挤出这个称呼,勉强挪动胳膊,轻拍他的背。
韩尧竟真的在祁言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
“回去再跟你算账。”他咬牙低斥,显然是想恐吓对方的,可无奈语声仍带着微颤,听来便全无气势。
祁言微微一愣,继而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好,都听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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