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大夫人做寿,宴请京中一众王侯女眷,贺茹意与裴夫人是手帕交,还娶了裴夫人的幺女作儿媳妇,自然不会缺席。
适逢庭院湖中红莲艳放,宴席便设在凉亭之中,正好观赏芙蕖盛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年轻的小姐少妇聚在一起行飞花令,裴夫人与贺茹意则坐在一处叙旧。
裴夫人看了看不远处的幺女,又看了看贺茹意,暗中问:“阿意,我听闻你又掌管贺府内务了,你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么?”
从前贺家那个象蛇管事时总打着俭朴持家的幌子严控各房开支,贺茹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自然在一种官家太太面前落了下风。如今她自己握住了管家权,本应风头炽盛才是,怎么看她和自家幺女的那一身衣饰行头,竟较往日更显局束了呢?
贺茹意皱了皱眉,对方是知根知底的闺中密友,她便如实托出了:“我想做点成绩给娘看,我不比那象蛇差,可家业、搞关系,样样都要钱啊!”
也不知怎么搞的,看楚颐那威风讲究的派头,估计也没少中饱私囊,可他经手的账簿收支却能月月盈余。贺茹意一上位,明明已经借打压楚颐心腹手下之余压低了许多奴仆的工钱,却还是每月入不敷出。加上程姑爷急着要打通人脉,天天应酬答谢,银子简直是流水一般地花。
原本账房里还有一笔楚颐当家时留下的积蓄,但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给他们极力推荐,使他们把粮铺中主售的便宜粗粮改为名贵的精细白米和香醇花雕,一开始确实赚钱了,可当他们尝到甜头后花大价钱收购了巨额数量后,朝廷竟然一道圣旨下来,限制了名贵粮酒的买卖数量。
当今圣上是布衣皇帝,发迹前曾挨过饿,登基后便极厌恶奢靡之风,得知今年又有旱灾后,当即下令限制官员用度规例。
谁都不敢当出头鸟,于是贺家粮铺中大量的名贵粮酒都滞积在库中卖不出去。
“原来是为了此事,”裴夫人听罢一笑,“这有何难,那些白米和美酒,我们裴府给你买下了。”
贺茹意睁大眼,压低声音道:“真的?你别哄我。”
“当然是真的,我们情同姐妹,你有难处,我岂能坐视不理?”裴夫人豪爽道,“何况,你也知道,我和侯爷都素爱热闹,经常办筵席,我正愁没处买酒呢。”
贺茹意大喜过望,拉着裴夫人的手一番感谢,待激动消散,她又想起顾虑来:“不过,终究圣上有旨,王公侯府每月购买的精粮都有限度的。这怕不怕……”
“小意,你从小就这样,老实巴交的。”裴夫人亲昵地点了点她额头,“就算有圣旨,限的也是别人家。我们是谁?你哥哥可是皇上的义弟,要不是你侄儿手握兵权不好封太大,恐怕平安侯都要追封为异姓王了。我们裴家,从起义初就跟着圣上了,都是圣上的心腹亲信,与外人怎么一样?”
贺茹意沉吟片刻,点头笑道:“那就谢谢柔姐姐了。”
只是这事,绝不能让她娘知道,否则,肯定又得受家法伺候……
“怎么谢我?”裴夫人开玩笑道,“方才看见白家的小丫头今天戴了一支珠钗,据说是新兴的妫翠工艺,不用翠鸟羽毛,却能以假乱真,倒真是新奇。小意也送我一支妫翠钗如何?”
那支妫翠钗让白家丫头今天出尽了风头,许多夫人小姐都窃窃打听着哪里能买,贺茹意自然也看到了,满口应允下来。
从裴府回来,贺茹意便派人去找寻妫翠首饰,一打听才知道,妫翠首饰早已在京城女眷中风靡一时,但目前面世的妫翠首饰只有十几件,早已销售一空。
这边厢,贺茹意苦寻妫翠首饰而不得,那边厢,他那稀里糊涂的侄儿却随手就将楚颢送的那对妫翠首饰丢给了严燚。
贺君旭的几位发小中,裴小侯爷和白小公爷一个好酒一个好色,自那日接风宴之后,又相继作了几次东,贺君旭在礼部挂职闲得长草,严燚近来也得空,几个人便又如年少时一般交游玩乐。
彼时正是白小公爷约了在点绛楼吃喝,几人见了贺君旭那对妫翠首饰,神色各不相同。
裴小侯爷直勾勾地盯着那对翠羽铃铛夹子,两眼放光:“这不是京城女子心心念念的妫翠吗?兄弟,你有门道啊!”
“很名贵是吗?”严燚满脸喜色:“好兄弟,最近跟你嫂子吵架了,我正愁拿什么哄她呢!”
白小公爷的神情则更复杂丰富,他瞳孔里是震惊,上上下下地反复打量贺君旭。
贺君旭被他看得莫名:“你看什么?”
“你居然光天化日把这个丢出来?”白小公爷道,“靖和,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