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梦止焉
大车行得飞快,车头旁有一鼎大火炉,每行一段路,周相牟便抬手往火炉中注入几束道火。
睢无悔看在眼中,想来大车是以道火为驱动的,到车头向炉中看了看才发现,并不只是道火,炉子里还有铁与炭之类的燃料,周相牟只是以道火助燃而已。
后方袭来的遮天大风越来越快,眼看不出几刻便要追上大车。
周相牟后头对车上的人喊道
“今日周某不是官!诸位道友,可有人是以皓华黎虎蒙醒者?”
车上的人皆无言,只有苏起云上前来。
睢无悔道
“龙烟是否可行?”
周相牟霎的转头望来,拱手道。
“道友是官学中人?”
睢无悔坦言道
“曾经考入官学中求了一段时日的道,无奈受国子院与太学院之争牵连而退学。”
周相牟缓缓点头,憾道。
“雷道术虽强,可若用在车上燃炉中,只怕会把燃料之火劈灭。”
睢无悔在炉边细细观察了一会,周相牟的道火进入炉中之后不久,便和燃料上燃起的火融合到一起,成为燃料自然火的一部分。
“周明府······”
还未多说几句,周相牟打断他。
“今日周某不是官,不必以明府相称!”
“好,那小生便称周道兄,雷道术未必与火完全不能兼容,且看小生略施手段!”
看清火炉中道火与燃料火融合到一起之时,睢无悔就想到了点星神雷,点星神雷之雷道术的行道方法和火炉很像,由肝脏门户中的龙烟将道雷含在龙腹中,道雷在龙腹中煨养,龙腹即如火炉,而道雷正如火炭,待到道雷煨养出雷苗,便可以由龙烟吐出门户,上至额骨,再由行者发出。
睢无悔已经养蓄已久,并二指到额骨前,一串雷芒窜出,如火苗一般,一入空气中便急剧跳动,跳动起来有如天上星,雷光就和星光一样璀璨,璀璨得宛若点燃的星星。
二指向火炉中一划,点星神雷跳入火炉中,接触到燃料的瞬间爆起一团团火光,冲出火炉数尺之高,炉边的几人连忙后退了几大步。
大车行进的速度猛然提升了一大截,渐渐甩下身后追来的遮天大风雪。
周相牟喜道
“点星神雷!竟然真的可以助烧料燃火,不,应该说点星神雷就是燃料!”
睢无悔也是暗喜,看来不论是哪种道术,作用都远不止看上去的那般局限。
苏起云道
“还不够,屁股后边的大风雪还在加速,我来助火燃得再猛烈些!”
苏起云鼓起腮帮子撅起嘴,小嘴微张,缓缓吹出一股微风,风力越来越大,直至化为摧折大风,吹进火炉中,炉中再次爆开几股热浪,烧料燃烧的速率加快了好几倍,大车行进的速度同意也提升了一大截,将遮天大风雪远远甩到后方。
周相牟一边大赞,一边到打开车舱取来更多的烧料投入火炉中。
“燕亭上世府,原来道友是燕州世家子弟,为何周某从未见过?”
苏起云不答,周相牟也就不再问了。
大车提了两回速后,车上的人就都安下心了,全到车头处对睢无悔三人作揖谢礼,有的人甚至直接屈膝跪下。
周相牟大声道
“不要跪!我不值得跪,为官者本身就当体察民情,为国为民效力,你们该跪你们的父母,而不是我!”
睢无悔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听了周相牟这番话不免有点不是滋味,苏起云也是如此。
行了不到两日,燕州南界关口已近在眼前,高高的关墙竖在前方。
周相牟眉头终于舒展开
“烧料已经告罄,诸位道友莫怕!好在是到了州界边,出了燕州南界,我们就安全了!”
车上的人都露出了笑意,睢无悔却觉得前边的气氛不太寻常。
果然
燕州南界关口前数十条道,不论是水道还是陆道,出口处横贯降下的大门都不是中空的。
上一次梦境中睢无悔和尔乎见到的水路关口大门是中空的,船只可以自由通过,只要是由大门排查过的。
这一次,大门直接将人堵在了外边,关口通道两旁无一岗卫,车上的人朝关上看去,也无人。
周相牟不愿相信
“燕尾关边军使何在?!守捉副使何在?镇将呢?!连戍主也都跑没了吗?!啊?!守关岗卫呢?!”
周相牟发疯大吼大叫,只可惜关前没人会回应他了。
苏起云张口喷出一阵飓风,飓风之中还有摄人的虎啸,惊了在车所有人,睢无悔立马让开位置。
虎啸飓风从车上发出,打在大门上如泥牛入海,并未生起什么动静,大门还是完好如初,丝毫未损。
苏起云打过道术后,大门旁边转出来一个披甲卫士,头盔被他拿在手中举过头顶倒下酒水,倒入口中,头盔已经被他当作了酒壶。
“别白费力气了,这关门都是工部的炼器大才合力打造的,燕州界的总关军使来了也撼不动关门,更遑论是你我!”
车上许多人不信邪,也许更是不甘心,跳出车外发疯一般往关门上攀爬,只可惜手脚才一沾上关门便都不听使唤,出溜滑落,即便是有抓住大门的,也很快被关门震开,震落。
被震落的人,呆呆坐在地上。
“等死吧!”
睢无悔跳下车,来到卸甲岗卫面前拱手道。
“小生睢无悔,戍卫如何称呼?”
卸甲岗卫道
“我名甘守城,燕州关军正使下令燕州所有军、守捉、镇、戍撤离燕州,两日前便都已撤出,沿捕风江迁军迁到了中州,再由中州转道各自分派去了南国各州。我不服军使之令,已不是关戍卫了。”
睢无悔再次问礼
“甘道友,别人都撤了,你为何不撤?不撤岂不就只能随我们一起死了?”
甘守城笑道
“我看你倒也是坦然,呵呵,和我一个脾气嘛。我家四代皆是燕尾关守关戍卫,我父做到燕尾关戍副,我祖做到了戍主,我曾祖也是戍主,从我父到到我曾祖,三代皆在戍卫战中血染关外,我母也刚烈,随我父而去。最后一次······我父舍命把我救下,临终只对我讲了一句话,那就是,燕尾关与你同在!呵呵,我是要和燕尾关共存亡的,哪怕军使下了令不必死守,我也还是要在此,不会逃走。”
睢无悔想到,越是危难时刻,越是会涌现这种大义凛然之人,如周相牟,如甘守城。
苏起云和周相牟也跳下车来
甘守城俯身便要行大礼
“见过周明府!”
周相牟将他扶起
“周某也不再是官了······”
甘守城直身笑道
“哈哈!那便是周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