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挨了司库一顿痛骂,同僚见他也俱是冷眼。
等他头重脚轻地下值回到府上,满脑子还在盘算,到底亏空了多少库银,要如何补齐。
薛月盈好面子,他原本想着先挪用些库银出来,添到嫁妆里,把人风风光光娶回来,再图后计。横竖那些金银财宝也都值钱,到时候再卖出去,也亏不了多少,再贴补贴补,就填补上了。
哪里晓得大婚当日,嫁妆会被哄抢一空?
等京兆府破案,还不知猴年马月……
他神情沮丧,刚迈过二门,清竹便急匆匆跑过来。
“五爷,你快去看看娘子吧……”
顾介听说薛月盈不好,心里一紧,也有些慌神,三步并两步赶到栖梧院,就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一句便是指责他的母亲。
“顾郎,婆母欺我太甚!”
顾介心神不宁,满脑子的烦心事,却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安慰她。
“怎么了?好好说,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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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月盈抽抽答答地说:“今儿你前脚出门,婆母后脚便派了栖梧院的嬷嬷来给我送吃食……”
顾介皱了皱眉:“母亲关心你,这不是好事吗?”
薛月盈怀着身子,气量小,又屡受刺激,一说话便掉眼泪:“不好。我害喜害得厉害,看到那油腻腻的炖猪蹄便想吐,一口也吃不下,可那嬷嬷却不依,说这是婆母的心意,做媳妇的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她哭得肩膀抽动。
“我最厌恶吃油腻之物。那可恶的嬷嬷,非说炖猪蹄大补,对肚子里的胎儿好,为了回去向婆母复命,她守着我,盯着我,硬生生逼着我忍着恶心全部吃下去,汤都不许剩,后来我吐得稀里哗啦,她却没半分怜惜,还说我浪费了婆母的一番好心……”
薛月盈抬起泪眼,“顾郎,你母亲分明就是在给我穿小鞋,想着法子磋磨我……”
顾介此刻脑子里全是府库大人说的那些话。
银钱从哪里来?如何填补那么大的窟窿……
听到薛月盈的哭诉,他无端觉得心烦。
“这些小事,你便忍耐一些,母亲没有坏心的,也是为了你腹中胎儿……”
“顾郎!”薛月盈抬起泪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明明就是你娘故意磋磨我,你竟觉得是我错了吗?”
顾介动了动嘴皮,叹气。
“不是你错,唉……我回头跟母亲说,让她别往你房里送东西了……这样可好?”
薛月盈捂着躁动不安的肚子,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她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她讨厌我,因为薛六,她讨厌我……”
顾介压抑的火气,“噌”地一下冒了起来,烦躁地反问:
“那你要我如何?她是我娘,难道你要我去骂她一顿,罔顾孝道吗?盈儿,你既喜欢我,为何就不能为了我,稍稍忍耐……”
“顾郎?你骂我?”
以前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郎君,成婚才两日就变了脸?
薛月盈脸色发白,嘴唇都气得颤抖起来。
“这才新婚第二日,你便厌烦我,如此数落?”
顾介瞧着她这副不讲理的模样,眉头越蹙越紧,握在她肩膀的手,也慢慢松开。
“对不住,盈儿,是我不好。你先歇一会,我去找母亲说。”
薛月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他转身离开,脚步越去越远。
他竟走了?
就这般丢下自己走了?
“小贱人!”薛月盈猛地抓起枕头,在榻上用力地摔打,边摔边骂。
“一定是薛六那个小贱人撺掇春夫人来报复我。我好好的,为何会吐,为何会吐?”
清竹和清红两个丫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要说旁的事情是六姑娘害的,还说得通。
可这吐不吐的,当真赖不到六姑娘……
“姑娘说得对,一定是六姑娘从中作梗。”巧儿手脚麻利地打了热水,又搓了温热的毛巾,给薛月盈擦脸,温声哄她。
“六姑娘嫉恨你,得了平乐公主这么多赏赐,又嫁了她心仪的郎君,这才使坏。要我说,姑娘也不用太伤心,春夫人是姑爷的亲娘,哪有亲娘不顺着儿子的,她不要姑娘敬茶请安,姑娘不去便是……”
“巧儿。”薛月盈抱住她,流着泪发泄情绪。
“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巧儿拍着她的肩膀,哄孩子似的。
“姑娘别怕,你可是平乐公主的手帕交,只要跟平乐公主交好,旁人你理他做甚?姑娘,你平常就得多去平乐公主跟前走动,有公主撑腰,谁都得敬着你……”
薛月盈一听,觉得有些道理。
“你去给我备些礼,我这便去找公主。”
清竹和清红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自从姑娘将巧儿收到房里,她俩的地位越来越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