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霍光答应的声音,刘彻这才闭上眼睛。
“另外,进入城池,尽快以京兆尹的名义,给此地县令传话,这里的灾民,还等什么,尽快救!”
“非要让朕把他杀了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彻已经趋近于低吼。
他本想听到外面的霍光立刻答复。
然而,霍光却沉吟片刻,第一次为难道:“怕是……”
“嗯?”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怕是力有未逮,杜阳县县令前不久就传来消息,杜阳县之外灾民汇聚,从凉州而来的灾民,几乎挤满了一路。”
“设立在城外的粥棚在三天前就已经停了,杜阳县的整个城池内的府库,怕是已经空了,要不然此地也不会如此。”
此话一出,刘彻只感到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他看向四周。
每一个灾民的面孔,都像是印刻在了他的脑海。
“那现在怎么办?打开城门,先让百姓进去!”
费了好一番功夫,霍光才想到办法和守城的人产生了交涉,然而过了一会儿,霍光就来到刘彻身边。
“陛下,根本无法进去……”
“他们说城内,也都是之前涌进去的灾民……现在整个杜阳县已经处于极限,说是如果开启城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刘彻愣在原地。
“这里是京畿,朕还不能进去吗?到底有多少灾民,为何朕之前根本不知道?”
霍光没有回答。
恰在这时,刘靖走了过来,一路所过,连他都看的心惊胆颤。
“可以从其他地方进去吗?或者直接前往阴密。”
他们本来就是要前往凉州安定郡阴密县的。
整个河西走廊的安危旦夕,都在凉州四郡,其直通西域。
刘彻在此地设立了很多镇守的兵镇,烽火连台传递军情急报!
眼下,京畿周边都如此,很难想象外面的灾民会成什么样。
“倒是可以直接去阴密,只要不走这些主要城池的路,说起来……”
霍光说到这里,四下看了看无人在身旁,实际上因为四周灾民太多,“饥民”装扮的绣衣使者,早就将刘彻四周包围了。
霍光此刻也是看向刘靖,“这些都是因为景皇孙。”
此话一出,坐在马车里的刘彻,也立刻看来。
刘靖先是迷茫,然后想到什么,满脸愕然。
“不会……?”
“正是!”
霍光道:“前些年虽然也有干旱,但大多的灾民基本上都在各地。或者落草为寇,或者聚众造反。”
“可自从天降甘霖的消息传出去后。这些人便全都要朝着京畿之地赶……如同沙漠寻找绿洲,如同绝望之人朝圣……”
“这一路所来,你也看到了他们前去的方向了?”
刘靖想到那些灾民,不约而同前往的方向!
——长安!
“可是这么多……现在才只是凉州的方向?”
之前,刘靖听暴胜之以及廷尉邴吉说。
还真是感觉到“麻烦”!
起初他并不以为意,因为他根本没见过。
可是现在……
当看到眼前如此多的灾民,且大多是老人、孩子,精壮虽然有,但饿上几天,也成了走不动路的饿殍!
这数千人还只是此地的杜阳县。
杜阳县之外呢?多少人?
换成长安的四面八方……一瞬间,刘靖甚至感觉到,似乎有成十万上百万的人,都在朝着长安涌去!
如此天灾,已非天灾。
稍微出现差池,就是人祸!
不是饿死在路上。
就是突兀暴乱!
再想到,李广利率领大军,以及北军的八校尉,恐怕早已经严阵以待!
刘靖就知道,有一件事情,他必须、立刻!很快就要做!
“还去凉州吗?”
突然,霍光无比凝重的看向刘靖。
他非常想要从其口中得知“不去”二字。
因为,目前的陛下他明显劝不动,或许只有刘靖才能劝说。
此刻。
金日磾、桑弘羊等内廷大臣也纷纷从旁边看来。
此刻他们心情的复杂,可是到了极限。
早知如此,就不该来!
“去!”
突然,刘靖开口。
此刻他目光坚定,已经下定决心!
“现在必须去!不去也得去!”
“景皇孙!”桑弘羊已经跨前一步,死死得盯着刘靖,“勿要让陛下跟你冒险!”
“那就陛下留在这儿。”刘靖道。
“留在这儿做什么?朕也要去,朕要看看……朕要看看这天下!”
“老人背井离乡,不知生死,青壮……青壮已成饿殍。”
“为母者,要卖掉自己的孩子……”
“嘤嘤幼童,要活生生的饿死!”
车厢内,刘彻的声音带着一股颤音。
“这还是朕的大汉吗?”
“朕曾说过,要让汉室富强!要看到我汉室的天兵,镇守到天地的四极!朕的疆域要囊括四海……”
“可是还没完成,一切都还没完成……为什么,汉室就会变成这样?这是朕的京畿之地啊!”
“朕……不是要看到这样的大汉!”
“为何要让朕看到这样的大汉?”
刘彻在低吼,众人纷纷默然!
而刘靖见此。
则默默道:“陛下广修宫殿,从岭南运送巨木,所耗费的钱无以计数!所耗费劳役更是成千数万!”
“至于其他方士所修宫殿,用商山的木材,也是成千上万的五铢!”
“一座普通宫殿所耗费的钱财,购买的粮食,或许就能让此地的灾民,活一个月。”
“陛下聘请一个方士不知所谓的费,或许就是酷吏……”
刘靖的声音微微一顿。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句话,势必要给刘彻最大的重击!
“从陛下所看到的这些,要卖子女的灾民手里,横征暴敛而来!”
轰!
车厢内,刘彻的双手死死袖口,苍老的手掌上可以看到缕缕青筋!
而此时此刻,刘靖每说出一句话,都能感到幸运硬币的璀璨金光!
一朵朵莲亮起!
一朵朵都在盛放!
这一刻……不同于此前,他通过“献出祥瑞”乃至“《还愿疏》”,然后一条条陈列刘彻的过错。
现在的积攒速度,几乎是之前的数倍!
而同时,坐在车厢内的刘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暴怒,没有了所谓的怒斥反驳。
寂静的令人可怕!
但正因此……
沉默的声音,却越发的震耳欲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