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知道对方又是那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在看自己,他抬了抬眉毛,眼皮是有些沉,叹了口气,“这么明显?”
“眼睛还肿着。”
柳如烟像是听出来指责,无非是“亲日国贼”,也骂不出更多花样。
他喝了口茶,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办法。我这种人,来捧的都得要应付。”
柳如烟刚把茶杯放下,方天泽立刻给他把茶水添上,“这茉莉香片,委屈柳老板了。”
方天泽只觉得他刚才这句“我这种人”,听着格外刺耳。好像在轻贱自己,可又带着别靠过来的傲娇。明明是万人追捧的角,可又透着处处都身不由己的无奈。
这一句“我这种人”简直让人心里生出疼惜,恨不得立刻夸赞他几句,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
可也只一瞬,方天泽便又想着,台上风采自不必说,台下也正是有如此本事,才会这么招人喜欢的吧,天生的?还是刻意为之?
“下次给柳老板带些庐州六安,褪水肿。”
“让方大少笑话了。”
“喝了酒,不影响晚上唱戏?”方天泽问道。
“师父嘱咐过,烟、酒、凉、辛、都要忌。我偏偏是个馋的,烟倒是不抽,这酒肉辛辣不碍事。祖师爷赏饭。”
方天泽夸赞:“学戏苦吧?”
“十年了,没什么出息。”
“柳老板真是谦虚了。”
“方少,留洋多久?”
“巧了,也是十年。”
柳如烟想起渡轮甲板上那一面之缘,问道:“方少,刚回国不久?”
“嗯,回来三四个月了。柳老板的票难买啊,昨日方有缘看到。”这话说得话说得简直让人以为他专门排了三四个月才买到票似的。
柳如烟:“没想到方大少留洋那么久,居然也懂戏。”
“惭愧,八九岁时学过一阵子,父亲是票友,常常请了角来家里唱。也让我跟着师父学过阵子老生,怕苦,不学了。柳老板,可有原本大名?”
“有的。赵书宇。”
“好名字。”
“父亲取得,他走得早。母亲……”柳如烟没说完叹了口气,“这年头身世苦的人多了,不提也罢。”
“嗯。”方天泽拿起茶杯,心里默默算了年纪,说道:“这样算起来,我还虚长你几岁。柳老板已经是成角的大老板了,在下还一事无成。”
“什么大老板,还不就是个唱戏的。”
“以后,可以叫你书宇吗?”方天泽终究是忍不住,想要跟对方关系更进一步,这个称呼似乎是要昭示,自己和其他那些人不一样。
柳如烟一愣,小时候父亲给起了这个大名,正楷写在宣纸上。还没听人叫过,也没有人提过这样的要求。
方天泽以为他并不喜欢:“柳老板,我唐突了。”
“没有的,我很喜欢。”柳如烟一时弄不清,这方大少到底是情场老手,还是真的喜欢自己?
两人各自揣着心机,反复探查。
杯中是茶,可比酒还醉人。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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