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京城的深夜,皎月高悬。街边的商铺均已打烊关门,万籁俱寂,唯能闻得远处打更人的吆喝声,此时已是四更天了。
深夜的凉风阵阵袭来,吹到严彧因醉酒发红的脸上,昏睡的头脑终得一丝清明。长睫扑簌,费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此时自己已不在醉红楼,而是趴在一个人的背上稳稳的在深夜的街道上前行着。
男人脚步平稳,背膀宽阔,一双大手有力地护着腿窝把他背在身后。严彧低垂的头埋在男人的肩膀上,可以清晰地嗅到这人身上好闻的檀香味,让严彧觉得无比安心。
心下一股暖流涌动,严彧环在男人身上的手臂紧了紧,柔声试探道:“夙卿兄?”
沈恒焱听到严彧的轻唤,晓得他暂时清醒,心下担忧少了一分。但方才在醉红楼积累的莫名其妙的无名火还淤塞于心中,仍在生着闷气,故并不打算理睬这个神志不清、醉醺醺的小酒鬼,沉默着继续笃步前行着。
并未得到沈恒焱的回应,严彧也未再作声。
“哧。”
然还未走出几步,沈恒焱突然听到背上传来一轻微短促的抽气声,一颗豆大的水珠也随之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竟是严彧憋着委屈落了泪。
沈恒焱闻得,顿时心软了起来,怒气也早已跑的烟消云散。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柔声回应道:“我在。”
背上的人确是委屈极了,嗔怪的声音因醉意和啜泣带着含糊,甚是可爱,不依不饶地抱怨了起来:“你总是这样,不愿理我。”
“我没有。”沈恒焱无奈地否定道。
“就是有嘛。”严彧不满地说道,“其他人都是主动来同我说话,为什么只有你一直躲着我,回避我……”
沈恒焱一时语塞,其实其中缘由再是简单不过。严家虽深得圣宠,权势滔天,但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扰乱朝政,其恶名亦是天下皆知的。以沈宏良为代表的清流一派清正不阿,忧国忧民,自是视严家及其党派为国之蛀虫。虽目前碍于圣意双方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权力争斗暗地里却是波谲云诡。作为沈家的长子,沈恒焱自不被允许与严家的人攀扯上,有损家风清白。
“我知道……大家围着我也都是因为想巴结我爹。我是不是……很招人讨厌……”严彧委屈地问到,怕得到让人难过的答案,说至最后声音渐小。
“不是。”沈恒焱坚定果断地回复道,仿佛还怕不够真情实意,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很好……”
得到心上人肯定自己的答案,严彧心下的委屈被甜蜜所替代,心满意足地笑了,手臂环抱得更紧。
可能因心事除去,全身放松,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要睡去,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微弱含糊起来:
“夫子总夸你是最聪明的……但你明明笨得很……都不知道……”
沈恒焱听到他的话,往日不苟言笑的人竟是忍不住轻声偷笑了一下,冷淡俊美的脸忍俊不禁,偏过头,眉眼弯弯含着温柔的笑意,看着肩上渐渐要睡过去的美人,难得的主动追问道:“不知道什么?”
严彧听那人主动的询问,又艰难地眨巴起半闭的杏眼,脸上因羞涩变得更加红润可爱,吞吞吐吐的说着:“都不知道……”
沈恒焱正一边走着一边等着那人的回答,忽觉脸颊一热,竟是严彧偏过头在他脸侧轻啄一吻。
“你都不知道……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