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醒来时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哪里不在疼,喉咙深处应该是肿了,又干又哑,像被肆意亵玩过的布娃娃,轻轻一动就有粘腻的体液顺着臀缝腿根往外流。
床头柜上放了一张黑金色的卡。
他蜷缩着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安静了很久,发出一声短促的哭腔。
电话铃突然急促的响起,震进黎清的耳膜,那是他特意设置的电话铃,是陈辛的医院,黎清这才发现在这之前,医院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就连一向懒得搭理他的陈淮都打了一个。
小淮:你去哪了?
小淮:【电话未接听】
小淮:艹!黎清你他妈的去哪了!
小淮:辛辛吵得要见你,听到没!
小淮:黎清!
“你去哪了?!”刚一进门,黎清就被一本本子劈头盖脸砸了下来,是陈辛的病历本,他本就是强拖着身体来的,路都走不太稳,被这一下直接砸的跌到地上。
陈淮一看黎清这副柔弱的样子就来气,十几岁的高大少年眉心拧的紧紧,上前几步要把他拉起来:“喂你……”
陈淮怔住了。
他才注意到,黎清的脸色很白,唇角破了皮磨的红肿,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左脸上还有个齿印,连带周围一圈都跟着发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般沙哑的泣音,露在外头的脖子叠着密密麻麻可怖的吻痕和咬痕,有些还在向外渗血。
“……你去干什么了?”陈淮喉结上下滚了滚,生涩的开口。
黎清任由陈淮把他提拉起来,他实在没什么力气,头昏沉沉的,只是机械般的把一张卡塞进陈淮手里:“小淮,里面有50万,你……你先去把辛辛的住院费付了,再去医生那拿点新的药来,5……50万,我们能给辛辛换到大医院去。”
陈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黎清的目光恨不得撕了他,愤怒的情绪直冲大脑,但想到陈辛还在屋里头睡,他扯起黎清的衣领,低吼:“你去卖了?黎清,我说过我会想办法的吧,辛辛是我的妹妹,我用你出去卖吗?啊!你妈是婊子你也是吗!”
“你能想什么办法!”他一下一下哭着,黎清费力推开陈淮拉着他的手,向后靠着墙,“林阿姨让我照顾好你们,你就是个学生,你能做什么!”
“那你把妈妈留下来的钱拿出来啊!”陈淮再也忍不了,拔高了声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妈妈留下了很多钱,足够我和辛辛顺利大学毕业,那些钱呢!”
“喂喂,病人还在休息,吵什么呢?”
黎清没有说话,一双眼空洞的定定的看着陈淮,陈淮一直都知道黎清漂亮,就比他早出生两年,看着比他还小,却天天摆哥哥的谱,顶着脸颊上那一圈牙印,弱不禁风的,一巴掌就能扇倒。
“哥哥,是黎清哥哥来了吗?”
里屋传来陈辛的声音,病痛的折磨下,她显得很虚弱,说完就是一阵咳嗽,黎清打了个哆嗦,他突然意识到他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出现在陈辛面前。
黎清捂住脸,偏过头不看陈淮:“我……我先回去工作了。”
“艹!”陈淮狠狠踢了脚门,把门甩上后回到里屋,面对妹妹期待的目光冷冰冰的开口,“不是黎清,点的外卖到了。”
陈辛失落的垂了垂眼:“嗯,那哥哥吃完饭赶快回学校吧,我没事的,护士姐姐们能照顾我。”
礼貌拒绝了一个医生让他去科室检查和报警的建议,黎清离开医院,一辆熟悉的商务车停在门口,黎清脸白了白,他只是不肯相信,但蒋正的的确确打了把他送给别人的主意,昨天是他蠢进错了门,结果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他深吸口气,打开商务车后门。
“正哥。”一个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笑。
蒋正打量货品般上下打量着黎清,这时候他干脆也不装了,嗤道:“是我平时小看你了,上车吧。”
车开往一条陌生的金融街,黎清从来没有踏足过,签约他的小公司已经是他所见识到的繁华的极限,现在这样寸土寸金高楼林立的地方黎清这辈子都没想过。
黎清跟着蒋正下了车,他抬头去看大厦前的孟氏两个字,一个个西装革履黑皮鞋或是踩着高跟鞋的商业精英进进出出,黎清埋起头,他身上的廉价衬衣和褪色的鞋让他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