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难得轻哼一声,有些不满意地说:“让同学发短信报平安,这算什么……还不是自己也心虚,怕我又说他……”
才叫年级第一的谢枫特意通知自己。
所谓的好学生效应,大抵就是如果时凌单独留在外边玩,时夏很难不去担忧对方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胡闹。
但倘若是鼎鼎有名的尖子生告诉时夏,他的儿子正和他呆在一起,最起码心理上会有个安慰,觉得时凌多少会被好学生熏陶到点什么。
邢渊之前和他讲,时凌长大了,总会拥有秘密——这些道理时夏都懂,心里却还是有些发闷。
他直觉时凌有事瞒着自己,也能感觉出来,邢渊大抵是能猜到那点“秘密”的,只是想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从前一向对他无话不谈的时凌都守口如瓶。
“等等……”这时,时夏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有短信?”
“……”邢渊道,“那是因为我也收到了。身为小凌的另一位家长,我当然也有知情权。”
况且,看上去比时夏强势且不好说话得多的邢渊,明显是男高中生们想要重点攻克并讨好的对象,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忽略了未来的岳父。
男人拿出手机,给时夏展示了一番收信界面。
果不其然,上边赫然躺着一条和时夏收到的短信措辞相似的消息,大概发自两小时前,发送人是徐朝跃。
【邢叔叔好,我是徐朝跃。我们今天约了时凌出来玩儿,现在在万盛广场这边,刚吃完饭。时凌现在一切都好,不过手机没电了,让我跟您说一声。晚上十点以前,我们一定把他送回家。】
邢渊在下边回了个【好】。
看着倒没什么特别的。
……虽说明明已经十七岁了,还要麻烦其他同学专门把他送回家这一点,实在有些娇气得理直气壮。
时夏依旧疑惑:“……小徐?你什么时候有他的号码了?”
时凌和那两个同级不同班的男生厮混时间长了,时夏便也都对二人眼熟起来。不过鉴于三人总是待在一起行动,他又事先因为补习的事加了谢枫,倒也没想过要另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上次去参加一个晚宴,刚好在那里碰到了。”
邢渊搂着他,抓着美人纤细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漫不经心地说:“他爸是本市的房地产商,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半路认出了我,就顺手也给了他一张名片。仔细说起来,他们家其实还和公司里的某个项目有点关联——”
“对了,还有那个谢枫。你猜他母亲是谁?……”
邢渊絮絮地说着。
言下之意是,一个脑筋转得不知比时凌快多少倍的年级第一,一个家里也是有头有脸、还和邢渊公司有商业关系的富二代,怎么都不至于欺负到时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反倒是时凌掌握的主动权更多些。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时夏听得头晕,虽然惊诧,倒不算多么意外。
毕竟打第一次照面时他就能瞧出来,两人看着都不是什么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小孩。
“工作上的事,顺手一查。”
邢渊只是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好了,先不提这个。我都在你旁边坐了半天了,你就只想着儿子的事?来看看这个——”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时夏红着脸,有点儿不好意思。接着,又被邢渊的动作吸引去了目光。
“咦?这是……啊,好漂亮……”
邢渊端在掌中的丝绒盒子翻开,露出一对设计精美的婚戒。
不久前的记忆被即刻唤醒,时夏的脸上既有惊讶,也有欣喜:“……你把它们取回来了。”
他的思绪如潮水般回溯过去——
回到几个月前,某个平凡但又不普通的一天。
……
“结、结婚?”
被男人开口询问的那一刻,说他一点都不慌乱,那绝对是假的。仔细想想,对方每次想要和他宣告某件大事,大多都选择在车内这种场所——
时夏也早已习惯了对方的风格:雷厉风行,且快刀斩乱麻。
正如他以往的人生方式一样,一旦下定了某种决心便说到做到,绝不拖泥带水,从一个起点,头也不回地直直奔向目的地。
时夏的出现无疑改变了邢渊中途行驶的方向,转而去往另一条二人之前都从未设想过的全新轨道。
他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果在不久前的那一天,他没有刚好在命运的安排和捉弄下阴差阳错地与邢渊再次相见,他们各自的人生会是如何。
时夏大概依然会像一列孤独的列车,在沿路的站台边停停走走。而邢渊的身边也从来不会缺少另一半的人选——
对方或许会再觅得和他门当户对的伴侣,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许,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顺着他天子骄子的圆满跑道一直走到终点。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然而十七年前的邢渊是这条河流的起点,十七年后的时夏兜兜转转,发现河流的尽头依然是他。
他越来越有种强烈的感觉,也许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即使邢渊之前从未言说,时夏心里也依然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经坚定地走进了邢渊的未来规划之中,从此以后,对方的人生轨迹上都将有他的名字。
他也毫不怀疑,在之后的某一时刻,邢渊一定向他表达出共度一生的意愿,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