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枕疏不想岑涧之喜欢他。
他撇下岑涧之回了薄枕霖房里,不知道为什么,薄枕霖已经躺在了床上,面色较之先前离开的时候要更为苍白。他走近摸了摸薄枕霖的额头,确认没有之前那么烫,这才越过薄枕霖钻到床铺内侧盘腿坐下了,就那么一肘撑着下颌盯着薄枕霖瞧。
“……我不喜欢做坏人。”
他声音压得很低,因为害怕薄枕霖会听见,但脑子又像是不受控制,想起来那个火光冲天的夜,留在雀城的岑涧之和薄枕霖。
那晚他被沈妄生拉着往外走,回头的时候,瞧见那两个人都没有看他。
“我不想做坏人。”
薄枕疏又念叨了一边,这次像是坐不住了,很快侧身倒在了床上。他抱着薄枕霖的胳膊,脸蛋贴上去蹭了蹭,小声的叫薄枕霖的名字,神情很是眷念,但不出意料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薄枕霖难掩孱弱的呼吸声。薄枕疏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之前的种种,叫他愈发觉得时间难熬,于是皱着脸蛋将手插进枕头底下想要用枕头盖住脑袋,可先一步摸到了底下的帕子。
手里的触感很是柔软,他先是确认了薄枕霖没有要睁眼的意思,这才将枕头底下的东西掏了出来。
一方被折起的水蓝帕子,看颜色就知道是薄枕霖常用的东西。他拧眉瞧着半晌,小心翼翼将帕子打开。
就发现里面居然包裹着那柄被他折断的木扇的碎片,尾端还沾了些乌红的血渍。
他心头一跳,尽量小心的将薄枕霖的手打开,瞧见薄枕霖手心的伤口,他这才得以确认帕子里包着的就是自己缺失的那一片。
被折断的雕花扇,其实无论如何努力拼凑想要复原,因着断裂处参差不齐,都不可能再用了。但手里抓着薄枕霖的帕子的时候,薄枕疏很是迫切想要将扇子还原。
他翻身下床,抓紧了手里的东西冲回到自己房里,路上遇到了叫他慢些跑的沈妄生,他也不搭理人,只很快错身离开。
说来有些丢人,闹着要走的时候,薄枕疏还将那柄扇子装进了行囊里。他解开包裹从里面取出来扇子,将手上的碎片凑近了一比对,确认无误了,才将碎片摁了回去。
但手头缺些东西,薄枕疏瞧着被拼凑好的扇子,知道自己没办法拿起来。他盯着那扇子瞧,总觉得像是要想起来薄枕霖将其送与自己的时候了……
可脑子里的东西纷繁零散,他根本说不清哪些是属于自己的。
“你跑了一路,就是为了这?”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背后,薄枕疏不回头,只索性放松了靠进圈椅里,仰头瞧着面色淡漠的沈妄生,“是不是严格说来,这不算是送我的东西?”
“……”
沈妄生几乎就要叹气了。
这世上从来就只有一个薄枕疏,这话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薄枕疏说。他只想起那天薄枕疏刚刚醒来往他怀里扑的时候,低声道:“若是这么算,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
薄枕疏沉默,很快不愿意再看沈妄生了。他小臂交叠在桌面上侧脸枕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确实不像喜欢我。”
“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呢?”
晚上就被拦在院门口,薄枕疏想起来都要难过死了。他本来很是相信沈妄生的,可沈妄生将他要走的消息告知薄枕霖与岑涧之,以至于现在他都还在家里。
他想不明白沈妄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走的话,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沈妄生一口气吐得缓慢悠长,胸腔被挤压的疼痛几乎要叫他红眼。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薄枕疏小半侧脸,那双眸子不露分毫,但他能够从薄枕疏的语气听出来薄枕疏对他有多失望。
他想他应该怎么开口,干脆就告诉薄枕疏,有的东西,比他与薄枕疏两人待在一起要更为重要。
薄枕霖付出了多少代价让他们轮转至今,薄枕疏现在能活着站在这里,是多少人付出多少心血才勉强维持下来的局面,他要怎么带薄枕疏走。
“我该如何,才能置他人心血……”
沈妄生心口生疼,可这话仍旧没能说完。他听见很低的啜泣声,话音一顿,便彻底没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