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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佐之男猛得从床上醒了过来。
??惊醒过来的一瞬间他坐起身来,趴在他胸口睡得正熟的猫儿突然就被掀下了床,肥圆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来,猫儿甩了甩头,竟是原地又倒下去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须佐之男大口地喘着气,试着尽快从被拉入深渊之下的窒息感中缓过神来,屋内灯火昏暗,距离自己睡下应该没有多久,神明的视线在黑夜之中不太受影响,但是须佐之男还是下意识地去寻床头的烛灯。
??许是手还在发颤,他竟是摸了许久都未寻到,须佐之男只好作罢。
??荒的那件狩衣被他清洗干净叠放整齐地搁在枕边,此时上面已然寻不到任何天乾的信香,来安抚此刻的须佐之男,他拉开床旁的帘子,屋外景致陷入夜色之中,夏夜里的蝉鸣声似乎格外响亮,该是这份闷热带来了即将落雨的消息。
??须佐之男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理清了思绪,便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手习惯性地抚上小腹,微微动用些许神力去确认腹中孩子的安好,收到了那一丝微弱的回应,须佐之男才轻笑着安心下来。
??怎么就做那样的梦了呢……
??喧嚣的风声犹如在耳,梦中的荒容貌看不真实,但须佐之男知晓那定然就是荒本人,可是两人无法触及的距离像极了现在自己这般的样子,他那般呼唤着荒的名字却不能得其回应,便是他也会觉得有些难过。
??须佐之男后知后觉地想着,在自己离开他的一千年中,荒是否也像现在的自己这般,在心中默念对方的名字,一遍一遍,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之相见呢。
??腹中那小小的生命,似乎是同须佐之男同一条心,感觉到了自己爹爹的不开心,便是有些淘气的在腹中闹腾,须佐之男觉得有些痒痒的,却是不忍责怪。
??“我刚才做梦,梦见你父亲了,”须佐之男一边悄声说着一边走出门去,院子里草木的清香,和夏蝉的鸣叫能让他舒缓上不少,他一下一下抚着依旧平坦的腹部,往院子后面的水池边走去,“明明我们没有分开多久……但我很想他。”
??真的很想。
??须佐之男对时间的概念很弱,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是由荒逆天改命将自己救下留于现世的缘故,他总是觉得自己过得有些迷迷糊糊,每日清晨是荒拥着自己醒来,每日饭点也荒拉着他按时去吃,夜里入睡也能感觉到荒就在自己身边。
??须佐之男想,也许是因为一直都有荒在他的身边,所以他才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仿佛和他的天乾成为了一对人间最为普通的夫妻,在无限的生命之中度过着朝朝暮暮的寻常。
??但在只有他一人时,他才意识到了这份时间所带来的孤寂和落寞。
??池塘边的草丛里有萤火虫飘飘然着,须佐之男张开手,便有一两只停在他的手掌之中。
??“等你长大些了,能自己走路了,我便同你父亲一起,带你来抓萤火虫。”
??这可是他小时候的拿手好戏——在伊邪那岐不在的日子里,他和镇墓兽还有一众神兽甚至曾在夏夜之中比拼过谁抓到的萤火虫更多。如今他自己有了孩子,须佐之男莫名忆起了曾在这处自己的过去,那时年幼天真的自己该是无论如何也未想过未来会是这般模样。
??他和他的那颗明亮的星辰相遇了,从此被珍惜,被疼爱,被捧上高台得以无限的欣喜。
??须佐之男蹲下身来,将指尖沉进池塘的水里,冰冰凉凉的,在这夏夜之中刚好合适,偶尔似乎还有胆大的小鱼轻轻咬上一口须佐之男的指间,须佐之男注视着池中倒映出的明月,想着若是能再见到荒,他定要和荒好好说道说道……
??……明月?
??须佐之男忽然回过神来,他睁开眼猛得抬头,漆黑的夜空之中连半点星子也无,更不要说什么高悬于天的明月,但是须佐之男垂下头来,平静的水池之中赫然倒映着一汪明月,月光落在池塘中央,莹白月光碎成一片片,在涟漪之中落入柔和。
??为何天际没有明月,可是池水之中却能倒映而出……
??须佐之男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环顾四周,唯有萤火虫那闪烁的光照亮来时的路,夜空之中根本没有什么月亮,须佐之男便低头去拾了脚边一块石子,朝着池水之中的月亮落去,最后石块准确无误砸中了月亮沉入池塘之中,而水面上倒映出的月亮却是在一阵波澜后再度汇聚,最后再次汇聚为一轮弯月。
??那般皎洁的月,在碎成千万片后依旧成为了明亮的存在。
??须佐之男顿时愣住了,他下一秒便朝着海崖那边跑去,夏日夜风在耳边划过,金发的神明在林中疾行,他赶到海崖边时视野瞬间明朗起来,但漆黑的夜空之中别说明月了,便是连繁星都难能见一二,今夜的天空异常的黑,仿佛将整片星海吞噬而去。
??须佐之男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可以看清海面的崖边。
??如他所愿的,沧海之原的大海之中海面之上,倒映着一轮巨大的明月。
??被群星围绕着的明月倒映在海面之上,偶尔有海浪将它冲散一部分,但随后破碎成片片的月光又聚拢在一处,繁星落入海面,月华同星光丝丝缠眷,整个大海熠熠生辉。
??须佐之男见到了另一种异样的夜色,几乎是能让他看愣住的动人心魄的清冷和温柔。
??和那个人一样。
??但是还未能让须佐之男去思考为何天际没有明月水面之中却能倒映而出,他便注意到了海边的沙滩上此时此刻灯火通明,似乎是人们手持着火把,聚集在一处。
??是渔村的人们吗?大晚上的为何会在……
??下一秒,须佐之男的手腕被人拉住,身为武神的警觉感让他立刻回过头准备还手,却是在看见拉住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小友时右手刚聚起的雷光才隐去。
??“你……”
??“快跟我来。”
??他的小友失了往日的淘气活泼,说话时有了一副大人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不像是要讨着自己和他一同玩的,须佐之男便任由着男孩带着他往海滩上跑去。
??两人到达海滩之时,村名们正大声喧闹着什么,须佐之男借着他们所持的火把的火光看清他们的样子,并不是白日里村里的人们,面相陌生,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当他被小友拉着手往人群里处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轻易传过了他们的身体。
??灵魂体?亦或者是幻象?
??须佐之男发现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和男孩的到来,反而依旧全神贯注地望向人群的最前方,丝毫未觉察出他和小男孩已经混入他们其中。而小男孩挤开了人群将须佐之男带往人群最前方后,便是在下一秒放开了他的手。
??“我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接下来您得自己去。”
??“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又是为何……”须佐之男尚且不清楚情况不敢随意行动,他看向带他到此处的小友,希望能从中寻得一些线索。
??“您还记得我当初对您说的话吗?”小男孩笑笑,在火把的映照下这样的笑容不似往日的单纯天真,却更让人安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您,也定会让您得偿所愿。”
??须佐之男听了便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前方传来的嘈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须佐之男便是赶紧走上前去查看,发现一个少年人正被几个村民押送着来到了海边,随后将他推向海浪之中。
??“滚回你的大海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