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承认自己自壶关后便日日念着他郭奉孝的名字,以此抚慰爱而不得、恨得深重的欲望?
贾诩毫不屈服地怒而瞪他,郭嘉却发起笑:“文和说得是。”
他将贾诩的房门关上,转而将贾诩逼得无路可退:“文和,有人要因你而死了。”
他像是怜悯众生地叹息,贾诩却在心里冷笑:谁要因我而死了?与我苟合的那可是奉孝你自己呢。
贾诩的残腿总在阴雨绵绵的时候用钝痛袭击他的脑子。
后半夜的雨下得突然,他的残腿立刻阴湿地痛起来,空荡荡的,也把他脑子里的东西带走了。郭嘉还睡在他身边,贾诩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沉默了好久,仿佛在思考。
思考是否现在就掐住那个人的脖子送他去死。
然而他枯瘦细长的手指并没有握住郭嘉的脖颈,而是攥住了郭嘉的外衣:“一具残躯,有谁会看得上呢?”
他像是自嘲地笑,却很是勉强,红色的瞳孔有些空洞。阴雨的天气似乎总是能让人睡得很好,郭嘉还无知无觉地睡着,安静得像一具美丽的尸体——只有贾诩,才会在阴雨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自壶关后的每日都如同处于阴雨天里,夜夜念着郭奉孝的名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爱使然,亦或是恨?
大抵由爱故生怖,他懒得去想了,他只反反复复而不甘心地念。
为什么放弃了我?为什么是广陵王呢?是我配不上做你的英雄么?
如今罪魁祸首安眠于侧,他只用狠狠扼住他的喉咙,便能替这个流连烟花柳巷的“病弱书生”了却残生了。
然而他只是叹息:“恨错了自己呢,奉孝。”
他的手指滑过郭嘉裸露出来的、病弱而显得苍白的肩:“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那是我自己捅破的。”
在我喊着你的名字,想着你的模样,将爱恋与憎恨反复搪塞进我对你的印象里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交付给曾经的郭奉孝了。
他像是做了件天大的趣事,眉目间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连着那条病腿也没有这么疼了,又合衣躺了回去。
现在就替郭嘉了却了余生有什么意思呢?让他一辈子背负这个误会活下去,大概更有意思吧。
贾诩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日郭嘉脸上难见的阴鸷,心道,我从未见过奉孝如此失态,若是往后日日如此,便更是好了——如果做不成奉孝的英雄,那就将他拉下来,与我同道。
贾诩入了眠后,郭嘉睁开了眼睛。
神色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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