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是非常偶然地发现了江澈包里的缴费通知单。
那天是周末,江澈去市图书馆自习了。他一个人在家里洗脏衣服,进到江澈房间里想要去浴室拿脏衣篮的时候瞥见江澈扔在电脑椅上的短裤,顺手捡走掏了掏兜,结果就摸到了大学开学的缴费通知单。
学费三千四,加上一千五杂费,还有男生入学时候必须得买的一些日用品,甚至是大学生必备的笔记本电脑,七七八八加起来,少说得要一万五。
他心思浅,当他意识到江澈拿到缴费通知单不告诉他,应该是知道他没有钱的时候,他羞愧地红了眼,捏着通知单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找江澈谈谈。
江澈是他去世丈夫的弟弟,因着丈夫去世的时候江澈还没成年,所以他便一直和江澈生活在一起。他本意是想要照顾江澈,只可惜他从少年时候便跟着江淞,以至于直接被江淞惯成了一个生活废物,所以其实很难说清,他和江澈到底是谁在照顾谁。
嗯,但是林稚到底是好意的。
虽然每年他工作那么一段时间,赚的钱除去日常开销还不如江澈在一中拿到的奖学金多,但他总是想着给江澈尽量好的环境,这样江澈考上好的大学,以后找个出路也更容易。
不至于像他,只能去咖啡厅做适应生。
江澈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高考是市里的理科状元,省内排名第二。但刚刚离开高中校园的男生拒绝了国内最高学府的橄榄枝,而是留在了本市。
当时林稚只顾得上因为江澈能够留下和自己一起生活而高兴,但现在想想,江澈放弃了更好的学校,也可能是因为知道家里条件在兄长去世之后变得不好了。
一想到对自己极好的丈夫,可自己甚至不能照顾好对方的弟弟,林稚便更是羞愧。
他浑浑噩噩洗了衣服,午餐也没怎么吃,便躺在沙发上小憩。
夏日过于炎热,林稚在网上看了开空调会有多费电,所以一般江澈不在家的时候,他都不开的。他在沙发上睡得身子潮热,几次三番翻动身子,让滚烫的皮肉和被捂热的沙发分开一瞬,短暂的凉爽能够让他的眉眼轻轻舒展开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林稚突然感觉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听见很低的叹息声,紧跟着便被打横抱起。失重的感觉让他猛地睁开眼来,待看清了是江澈抱着自己往楼上走,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揉了揉眼睛,“现在几点了?你吃饭了吗?”
“不急,才四点。”
江澈步子平稳,和身形纤细的林稚不同,刚刚成年的他已经有一副很是健壮的身体。他稳稳当当抱着林稚往二楼的小客厅走,将人放下之后开了空调,“哥不热么。”
其实江澈很想说的干脆一点,比如林稚没有必要那么苛责自己。毕竟他已经成年,而大一的课程很少,他完全可以出去兼职,他们的生活就不用总是以林稚苛待自己作为代价了。
可一看林稚睡得发红的脸,他便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林稚上午洗了好多衣裳,现在躺在沙发上也懒懒散散得不想动弹。他仍没有忘记在江澈衣服里找到的缴费通知单,但苦于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环顾房间一周,迟疑着问:“小澈,要不我们换个房子吧。”
他们现在住的还是江淞在世时候买的小独栋,院子不大,但环境非常好。按现在的市价来说,把小别墅卖了买两间公寓,别说供江澈读完大学,就连江澈结婚的新房都能一次性摆平。
林稚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但江澈听着只怄得眼皮子直跳。他扔下包,蹲在林稚身前捉着林稚的手,拧眉问:“你不是不喜欢住公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