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浮白,天色渐明。又逢太虚观弟子晨练之时,但今日的白石堂前却空无一人,空荡冷寂。
上清山虽是位于王都西陵城郊,峰外人世红尘喧嚣,峰里仙峰古观,云雾缭绕,惟此萧条,乃超然物外的清修之地。
峰顶云华殿内,焚香燃起袅袅青烟,带来几丝清寒孤冷。司空尘正半跪于宋清御身前,他的面色并不好,应是一夜未眠后只身前来汇报情况,
“…师父,弟子有愧于太虚,还请师父责罚!”司空尘双拳紧握,他实在无颜面对惨死于牡丹镇的几位同门。
宋清御脸上亦是一片疲倦,这几日的朝中的状况愈发严峻,倘若再不能除掉凶兽,灵郁难保不会再对太虚观施压。
“起来吧,这并非你之过,而是我这个掌门无能…”
司空尘起身,忽见自己师父系于道冠的乌发间竟生出了许多华发,他不由得暗叹一声,想到临行前那位青衣仙人打趣之言:
“司空道友,你瞧小宋师侄愁苦的样子,我可真怕若你们出了事,他会一夜白了头。”云青崖敛眉哂笑道:“到那时候就不知他和陵风谁更显老了…”
当时司空尘闻言竟还认真思考了一番道:“…师祖虽是一头白发,但样貌很是年轻啊,仙君竟觉得他老吗?”
而云青崖摆了摆手,无奈道:“什么?我可不敢,你千万别告诉他,不然我就死定了。”
现在也不知云仙君如何了,那个深林中舍身相护的青衣身影足以让司空尘一生难忘…
正当师徒两人愁眉苦脸之时,殿外忽然间传来一阵清越的鹤鸣,云雾之中,只见那位白衣道君驾玄鹤而至,恍若仙风不染尘,霜雪拂山门…
此等景色,恰似诗中所言“玉山高与阆风齐,玉水清流不贮泥。何处更求回日驭,此中兼有上天梯。”
谢陵风的衣袖未及殿门,那门便徐徐打开,山中的余雾随着晨风吹拂,落到那人洁净雪白的靴间。
“弟子见过师尊。”
“见过临虚师祖!”
殿内的两人见他来此,纷纷行礼作揖,宋清御神色平和恭敬,但司空尘想起昨日牡丹镇那位不近人情的孤高神君,难免心中多了几丝畏惧。
谢陵风抬眸略略扫了他们一眼,冷声回应道:“…嗯。”
宋清御随后率先开口道:“那日情况紧急,弟子还未恭迎师尊出关,师尊如今一切可好?”
谢陵风墨色的眸子望向他,却未见有任何波动,只淡淡道:“…尚可。”
“那便好,对了,也不知青崖师叔如何了,都怪弟子无能当日未能劝住他…”宋清御一向沉稳老成的神色此时却多了几分懊恼。
谢陵风忽而移开了目光,阖上双眸,不知在掩饰何种情绪,轻声叹道:“他无事,他若有想做之事便无人能劝住。”
“但是此番,清御是你大意了。”谢陵风雪色的袖袍一翻,取出一只破损的镇魂铃,随即睁开冷似冰霜的双目,严肃道。
宋清御浑身一震,在司空尘谈及此事之前,他从没想到过竟有人会闯入太虚观对法器做手脚,还造成门中弟子的惨死。他不禁颤手接过,垂首开口道:“…是弟子管理不严,竟让贼人得手了。”
司空尘见自己的师父声音低微一下子仿佛又苍老了几岁,终是不忍道:“…神君,此番我也有责任!”
闻两人所言,谢陵风似是长叹一声,收敛目中寒意,开口道:“…罢了,本君并非责怪你们,若真要论起来,是千年前本君对不起太虚观在先,才让你承担如此重任,如今你已做得不错了。”
“…师尊?”宋清御闻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似乎很是惊讶谢陵风会出声安慰自己,曾在西海修行之时,面对如此严苟冷肃的神君更是完全无法想像。
谢陵风则微微颔首道:“总之,此事敌暗我明,不容再大意了,本君如今已出关,也可帮衬一二,那幕后之人还需尽快查明,他们怕是还会有别的动作。"
“是,清御明白!”宋清御长舒一口气,面上多日的阴霾终是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