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已过,白日渐斜,上元的骚动并未影响西陵城中百姓的生计,但仍有许多人聚在一起,谈论着那晚现身的凶兽。
一位老妇人提个篮子,正在与周围之人议论道:“…唉,你们听说了没,西陵今晚要封城,不许外人进入了。”
“这是为何?”她身侧的布衣青年擦了擦头上的汗,停下脚步问道。
只听那妇人又道:“没准是因为前阵上元节的凶兽,听上头人说是有歹人做乱,幸好当时并未发生太大的灾祸…”
话音未落,一个气势汹汹的中年男子便插嘴进来:“怎么没有!你们可知当晚南门大街都乱作一团了,我当时正巧在那里摆摊,就见那黑漆漆的妖鸟从天而降,简直是吓死人喽!”
“那你没受伤可真是万幸,之后是怎么摆平的?”青年问,且听那男子答道:“当时太过混乱,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当时我两腿发软,好像是几个道士把我拉走了,不过后来我后来从巡守禁卫那里听说,是大国师招来了神鸟降伏了凶兽…”
老妇人道:“若此话当真,那咱们西陵的大国师真乃神人也,不愧是身负神谕的神使。”
众人这边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道旁路过的太虚弟子闻言眉头一蹙,欲要上前反驳却被身侧俊秀的青衣公子拦了下来,于是他不解道:“云仙君…?分明是您化为青鸾击退了鬼车,灵郁竟想借此揽功!”
云青崖温然一笑道:“无妨,他既是有心为之便随他去吧,况且西海现下实在不宜现世,如今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可…百姓受到蒙蔽,甚至连真正救了他们的神仙也不识得,您竟一点也不生气吗?”司空尘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云青崖见他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哑然失笑道:“所谓众口铄金,你或许可以改变小部分人的看法,但却并不能改变天下所有人的看法,更何况其中定有人推波助澜,所以我们不必在意,唯有摆平天玑门,才能使灵郁的谣言不攻自破。”
“况且…”云青崖忽而羽睫微眨,眼底露出几分戏谑之色,笑道:“…我想做之事,岂会在意旁人的游说!”
言罢,青衣人竟随性地举起腰间的酒葫芦饮了一大口,那动作豪迈飒爽,虽与他清秀的外表不符,但却有种别样的潇洒。
司空尘一怔,正要回话,却听身旁传来一声冷哼,那位面如冠玉,目眉冷峻的白衣道君负剑走上前来,淡淡道:“
“冥顽不灵,肆意妄为,当罚。”
“…咳。”云青崖闻言当即收敛了神色,苦着脸低咳一声,叹气道:“…我开个玩笑而已,谢道长别当真啊,我定不会再莽撞行事了…”
“…哼。”谢陵风一双墨眸淡漠清冷,他目视前方,身姿英挺如松,连一丝余光也没有分给身侧的青衣人。
云青崖见状稍显无奈地摆了摆手,小声自语道:“我这分明叫豁达乐观嘛…”
而后他又朝身后的司空尘笑道:“走吧大侄子,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去城门和烟罗他们汇合罢。”
“哦,好!”司空尘应了一声,遂疾步跟上两人,身后的百姓依旧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但当他们离开之后,一位熟悉的布衣小女孩挤进了人群,大声向人们喊道:“你们胡说!是一个红衣美人哥哥变成了青鸾鸟打败了凶兽,他还救了我娘亲呢!”
那中年人闻言摸着胡子,开口道:“哪来的小丫头,满口戏言,人如何能变成神鸟,你怕是吓坏了出现了幻觉吧。”
“就是就是,定是国师大人作法召来的,难道官家还会说谎不成?”一旁人附和,而那位老妇人则面容慈祥地说道:“快回家吧,若是被巡守听见可是会治罪的。”
“可是我没错…”小姑娘眼眶通红,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人们对大国师的赞扬中,最终还是抹了抹眼泪,哭着跑开了…
而寻常百姓只不过把方才的插曲当作童言无忌罢了,谁也没有相信。
出城沿岐山往东北行一百里,可通应龙村,此地坐落于鼎湖入口之处,传言乃昔年应龙神殿的遗址;人皇升天时,鼎湖地势变动,使得神殿沉入湖底,如今此地落破荒凉,鲜为人知。
但一进入此处地界,云青崖便察觉到了一股极度的不协调感,他向身侧几人开口道:“这村外为何如此贫瘠…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四周草木枯黄,泥沙松散,且不见一只飞禽走兽,说是魔界的蛮荒之地都不为过,而且他抬首望去,见村中心好像隐隐约约耸立着一株参天大树,它的枝叶澄黄,好似能直通天际…
“…奇怪了,鼎湖自古以来为西陵灵气最为旺盛的源头所在,如今为何本娘子从这感觉不到一丝灵气?”烟罗疑惑道。
他身旁的矮个子少年扯了扯紫衣少女的衣袖,惊呼:“你看那棵树,这也太大了吧,都和我们西海的柜格松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