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红绿灯时,计江淮打破了水面:“你们认识多久了?”
乌以沉愣了一下,问:“谁?翟高武吗?我跟他……”乌以沉掰着手指头计算,最后他得出一个数字:“快有九年了。”
“你们是同学吗?”
乌以沉的手按着方向盘,他的脑子因为疲惫而转不起来,他说:“不是,我是在饭桌上认识他的,那时候我外公70大寿,所有亲戚都来了,他也来了,我从来都不记那些亲戚的名字,他能叫我,我却不知道他是谁。”
计江淮心里一颤,追问道:“你跟翟高武是亲戚吗?”
红绿灯闪了绿,乌以沉启动了车辆,他缓缓肯定道:“我跟他是亲戚,他是我……”
乌以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我妈妈的爸爸的哥哥的孙子,我外公跟他爷爷是亲兄弟,我还特地去算了一下,我该叫他堂舅表兄,他得叫我堂姑表弟。”
“噢,翟高武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是末子,而我是独子。”乌以沉补充道。
计江淮撑着自己的脑袋,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乌以沉反问:“你对他很好奇吗?”
计江淮的回答似是而非:“他为什么这么关照你啊,我感觉你们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乌以沉也不确定:“怎么说呢,他也挺无聊的,你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不干正事,其实他是不被家里人重视才无所事事的,他也没有上进心,黄赌毒沾了两样,能不坐牢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了。他可能是觉得我单纯又好玩吧……他身边的人不是富家子弟就是想巴结他的,不过他是没有实权的末子,所以也没人会骗他,还挺安全的……”
乌以沉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侧头问计江淮道:“你知道翟高武他家是做什么的吗?猜一猜。”
计江淮不想猜,能在冥塔买两个性奴,又能往咖啡店砸千金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翟高武肯定也八九不离十了。
计江淮随意说了几个猜想:“当官的吧,或者大企业家。”
乌以沉神秘又兴奋地说:“翟高武他爷爷可是人民英雄呢,上过战场的,打完仗就去当官了,混得风生水起,他爷爷十多年前还当过渡州市委副书记,现在已经退休了,他儿子——也就是翟高武的老爸,现在是渡州市教育局的副局长,翟高武的哥哥姐姐也都是当官的,他哥好像是房管局的科长,他姐姐是药监局的科长,就翟高武什么也不是。”乌以沉和翟高武会互相嘲笑对方是“家族的耻辱”,实际上两人都半斤八两。
噢,原来是红三代。计江淮冷漠地听着,层层官职垒起来骇人听闻,这种家庭最容易滋生官官相护的不正当利益,只要有一人爬上一个管理面的领导位置,那么一家人瓜分一百万人的权益就会变得易如反掌。
计江淮见多了,冥塔里到处都是,人左手执权右手掌钱了就会动歪脑筋,就会想踩在别人身上。
计江淮习惯性奉承道:“他家这么厉害,你家也很厉害吧?”
这次乌以沉却沉默了,他开车往前走了许久,久到计江淮以为他没听见。
再一次红绿灯时,乌以沉给出了一个敷衍且模糊的回答:“我不知道,应该吧,反正我现在不去上班也有钱用。”
这个回答让计江淮的心情灰暗下来,他越是靠近乌以沉,就越能感觉到他与乌以沉之间的隔阂,不仅是学历,阅历,人生追求,甚至他们生存的方式也是完全不同的。为什么乌以沉他们能如此幸运,一生下来就能获得一切呢?而计江淮却要摸爬滚打、起早贪黑,却还是十分倒霉。
快到家了,计江淮又想起了那垃圾桶里的衣服,那件衣服如一道鬼影,久久缠绕在他身上,让他无法敞开心扉。那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计江淮现在有更贵更好看的,但还是无法忘记在垃圾桶里看到自己衣服的那一瞬间,心头生起的失望和害怕。乌以沉很温柔,处处都在关照他,却也背着他将他的东西丢掉了。这是鄙夷,可能乌以沉没察觉到自己的傲慢,乌以沉跟其他有钱人一样,自私又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地端详着底层人民的苦难,然后为了自我满足而降下仁慈与大方,树立一副圣人的模样。
计江淮些许急切地问道:“那个体检报告什么时候可以出?”
乌以沉说:“三天之后,他会发信息的,在手机上就可以看到。”
“哦,好……”
这时,乌以沉的手机传来消息铃,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之后就拿出手机来看,计江淮留了个心眼偷看,发现是一个女生发来的消息,但他还没看清前言后语,乌以沉就打完字发送出去了,计江淮急忙下了车,先一步上了楼梯,终究没让乌以沉发现他的异常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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