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江淮开始迟到了。于森林拿来衣服给他换,他看也不看一眼,他嘴里嘟囔着:“等会,等会再换。”他无所事事,但就是不愿意面对那堆叠好的衣裤,于森林看了一眼时间,说:“你现在换上的话时间刚刚好,再磨蹭就要迟到了。”
计江淮垂着头,弓着腰,发尾间露出削瘦凸出的后颈骨,他像丢了魂一样呢喃着:“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于森林没再继续催他,任由他窝在墙角胆战心惊地浪费着时间,过了十五分钟后于森林再下来问他:“你还不走吗?等你去到人家都已经开始上课了。”
计江淮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慌张,他一边焦急,一边身体又无动于衷,于森林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计江淮激动地叫道:“我去!我想去的!”他这才开始动手换衣服,他坐着不好换裤子,所以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裤子穿好,于森林弯腰兜住他的身体将他抱了起来,计江淮揽着于森林的脖子,计江淮问:“现在过去他们是不是要上完课了?”于森林说:“你还能上两节。”这本是好事,计江淮的脸上却出现了明显的失落,于森林大概能猜到计江淮是在补习班里被欺负了,仅仅两天时间就能把计江淮欺负得失魂落魄,想必这幕后指使者肯定相当熟悉计江淮的性格。
补习班的位置有些远,从左丘的房子开车过去要十几公里,要是还遇上塞车就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到,等计江淮到达补习班时,第二节课都已经上了一大半。计江淮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一进去就被所有人注视的准备。教室里老师不在,只有电视屏幕在放着授课视频,后面的位置都坐满了,只有最前面的位置是空的,而这个位置恰好就是那天他被人说挡住视线的位置。
计江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了下去,他把拐杖放在地上,将书本翻开瘫在桌子上,他努力辨认着视频里的单词,应该是学到英语课本的第三章了,他之前有粗略看过,还有几个过去式没有搞明白,他拿起笔在章节名上划了一下,然后从第一段英文看起。
视频在放,书本在翻,他划着笔记,将不认识的单词打了好几个圈,短短的几行英文他看了好几遍,译文也翻来覆去地看,但能记进脑子里的却只有几个单词,翻到下一页就忘了精光。他开始感到不安,自己的脑子好像是被逼迫着往前跑,没法集中精神,什么都记不住,来自身后和身旁的视线经常打在他身上,他一走神就想到昨天他被摔在地上拖行、被按着头口交,他的精神逐渐恍惚,身体开始发冷抽搐,手指在不由自主地做着多余的动作,他像坐在蒸笼里,逐渐升温的空气让他焦灼万分。
“你橡皮掉了。”计江淮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他瞪大眼睛看向旁边的人,他的橡皮擦不知道何时掉在了地上,旁人已经帮他捡起来放在了桌子上,计江淮认出这个人也参与了昨天的暴行,此时他却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似乎他们之间什么瓜葛都没有。
计江淮把橡皮收好,他搞不懂这群人是什么意思,会霸凌他,但也会在上课时间好好学习,这样阴晴不定的氛围如同踩在地雷区,必须要时刻小心翼翼才能预防爆炸的发生,计江淮宁愿他们一直都凶神恶煞,也不要费尽心思猜测他们的喜怒。
“喂,你怎么今天这么晚来?都迟到一节课了。”背后的人用笔尖戳着计江淮的后背,计江淮的声音颤抖着说:“我、我有事……塞车了。”
“你有什么事?忙着舔你老板的屁股吗?”露骨下流的话传进耳朵里,计江淮的心如坠冰窟,他想到:完了,他们开始了。
下流的猜想越来越低俗,每一句都像针扎进计江淮的心上,计江淮垂着头,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把心里的困惑喊了出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凭什么就欺负我?!我有做错事吗?我道歉好了吧!我向你们道歉!我不会再做了!你们能不能原谅我啊??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质问的声音洪亮,稍微将恶毒的揣测镇压了下来,计江淮感觉整个人都燥热起来,忍受猜忌很难受,成为众人的关注点更加难受,他佩服自己能勇敢喊出来,同时又恐惧会遭到报复。
一个询问回应了计江淮的质问:“我们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计江淮一愣,他结巴道:“昨天、昨天你们打我了!还逼我给你们做口交,我说不要你们就打我!”
“那不是你自愿的吗?”
计江淮回头看向说出这反问句的男人,那人正露出邪恶的笑容注视着他,让计江淮不寒而栗,他的恐惧和愤怒全数哽在喉咙,他“轰隆”一声站起来,左半身依靠在桌子上,他被自己的情绪刺激得语无伦次:“我不是!我不是自愿的!是你们、你们强迫我的!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害的!!”
一道猛力将他拉下,他推手挣扎了一番还是跌坐回椅子上,周围的人一哄而上,揪住他的衣领就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四根手指扇在他右眼皮上,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球被打进眼窝里,肌肉和软骨相挤压碰撞,巴掌的余波在他的脑子里震荡。
“说什么呢你!一张嘴叭叭叭叭的!讲话这么难听!你说强迫就强迫?我们都没怎么你呢!”
“我不是自愿的!是你们强奸我!是你们强奸了我!!”计江淮知道拳头即将落下,他像呼救一般大声叫喊着,无时无刻祈求着有人能从天而降保护他,可他的呼喊在此刻就像是丢进深海的硬币,只要他还是个娼妓,他的反抗都只会被看做欲拒还迎。
“咋说话这么难听呢!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计江淮的衣领被揪住往上提,后衣领勒进他的后颈骨里,他有些喘不上气了,他们将他围得水泄不通,怒骂将视频的声音盖住,身影将光亮盖住,计江淮像掉进下水管道里的老鼠,只能伸长了脖子呼吸。
“你敢说你没享受到?我记得你也爽了啊,骚成这样,你也没干净到哪里去!不是给你钱了吗?”说着,他们又上手扒计江淮的衣服,计江淮毫不犹豫扇了一巴掌回去,那巴掌刚好打在对方的脸颊上,但下一秒,他就遭受到了巴掌的回击,这次是踢在他的肚子上,鞋尖正中他柔软的腹部,一阵激烈闷痛让他头晕目眩,他感觉肠胃都被踢穿了,胃袋里的午餐浆液正挤上他的食道向他的喉咙反涌,他脱力往后跌倒,将身后的桌椅全都撞翻了。哐啷几声巨响,他倒在地上,一条腿还搭在翻倒的桌子脚上。
“操!敬酒不吃吃罚酒!还学会打人了?!嘶……真他妈痛啊。”
计江淮感觉到后背和后脑勺的钝痛,无处不在的疼痛慢慢将他的意识淹没,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泪花不停地从眼角流下来,他想起了在冥塔时他也是因为反抗才被打的,那些调教师会对他用电击枪,等他不省人事后就将他捆在椅子上,用烧红的钢针插进他的指甲缝里,或者用指甲钳一点点剪下他手指上的肉,每一种酷刑他都历历在目,在受刑时他们会一遍遍地说都是因为你不乖,你不听话,你所受的一切惩罚都是你自作自受。
计江淮又想起来了,那些被拖去最终拍卖的性奴都是因为不听话才被惩罚得难以生活自理,冥塔也不管他们了,最后他们被吊起来开膛破肚,挣扎之间血水溅红了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