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又是酣战一场而散。
重楼照旧回到神魔之井,又归于异空间。
他坐在书房中提笔弄墨,竟是挥洒自如。
“咯吱。”过了许久,画毕,一道门被推开了。
入目是一条长廊,重楼再一次于两侧寻个空位,把手中新画挂了上去。
他放下手时,下意识前后看了看。
一幅幅连绵成一片片,背景、姿势、表情各有不同。
是自己,是飞蓬,是比武,是决战。
是火与雷,是风与水,是罡风卷云海,是赤焰焚青天。
“哼。”重楼忽然笑了一声。
说起来,他和飞蓬认识多久了?好像也有上百年了吧。
天帝已然归位。
昔日的罪魁祸首敖胥,在审判后,处以魂飞魄散之刑。
就连神魔之井的两界驻兵,都恢复了原样。
重楼静静地回忆了片刻。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成为魔尊之后,自己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有了意义,而不是纯粹的冰冷清寂。
这,就是有对手、有期待的滋味吗?他怔然出神,眼底浮现不自知的迷茫与柔软,还有丝丝缕缕的落寞和渴望。
突然间,重楼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立即看了过去。
那儿空无一物。
不,不是错觉。百年间的频繁搏杀,更培养出重楼在生死之间的敏锐,他不禁皱起眉头,将空间法术运转。
方圆百里被仔细地探查了一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是谁来过?神农没必要藏,伏羲不会去藏,那就是女娲?
重楼的脸色变了变,立刻步出异空间,前去寻神农了。
远在鬼界,女娲脚步轻盈地落下,轻轻拂了拂袖口。
她的面前,是冥君府邸的大门。
正在处理公务的飞蓬,有所感觉地站起身来,霎时便到了女娲面前:“娘娘?”
“飞蓬,好久不见。”女娲神思不属,蹙着眉应了一声。
飞蓬转身将门打开,自从水碧做主驱散了府邸内的侍从、侍女后,他就没有再留人了。
“您请进。”知道女娲绝不会无缘无故前来,飞蓬将她迎了进来。
一盏茶之后,他们坐在院落的石桌上。
“你烹茶的手艺,倒是一点儿都没退步。”想到自己和伏羲关系最好之时,住在神界的所见所闻、所感所受,女娲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飞蓬淡然道:“静心罢了,谢您夸奖。”
“……”女娲张了张嘴,她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只好静了静心、凝了凝神。
飞蓬倒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品茶、倒茶。
良久,女娲终于出声:“神农说漏了嘴,我刚刚知道原委。”
她心软留下飞蓬的性命,反被魔尊造成了飞蓬巨大的耻辱和难堪。
这让一贯温柔的女神现在才明白过来,飞蓬为何天天约战重楼,杀气还那么重,心中愧疚顿生:“实在…抱歉。”
“这又与您何干呢?”飞蓬却是笑了:“您可是真心想保我一命的。”
即便女娲之后有所犹豫,但在神农出手重创自己神魂时的立即相救,无疑是实打实的恩惠。
“好吧,我这么问…”见女娲皱眉不语,飞蓬不禁更笑了:“要是您猜到了,又会怎么做?”
女娲直言不讳:“我会杀了你,再送神魂入轮回。”
曾为了造物在大地上游走太久的她,对异兽的发情期,自然有所见闻。若有人被异兽当做度过发情期的工具,死亡都还算仁慈。
也正因如此,在知晓之后,女娲第一反应是还不如当时就让飞蓬陨落。这个孩子素来清高骄傲,被折辱,于他何等残酷屈辱?
“反正…”女娲叹了口气:“我是觉得被魔尊耍了,越想越火冒三丈,直接就去魔界找他。”
飞蓬神色微微一动,无奈道:“您这可没道理啊。”
“……”女娲喝了一口茶,才回道:“不错,我到了才反应过来,我已经不住神界,没有身份、没有理由,去为难魔尊。”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便罢了,我还瞧见…瞧见魔尊在挂画,那一长廊,都是你…”
“不…”女娲说着,摇了摇头:“是你们,你们比武决斗的画像。”
她看清了重楼挂画而观时的柔和,忽然就怒火冻结、兴味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