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怎么辱我,你愿怎样便怎样吧。钱你拿走。”林月琛不想与霸刀弟子辩驳,将荷包塞进他手里,拂衣离开。
柳云生怎会眼睁睁看她离去,三步化两步跟着,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他也不嫌丢人,两人隔着三四尺左右的距离。林月琛不是傻子,知道那霸刀山庄的世家子跟在自己左右,但她体力不支,身体酸痛,即便是运功飞开,也不一定能多走几步。
“你想去哪儿?”
“……找自己的坟。”
坟?这女人还没放弃自戕呢。柳云生心想,这次没去反驳她。
“那你找到了吗?”
“与柳公子无关。”
长歌女子在前头走,冷冷地应着,她倒是沉得住气,连头也没回过。
“怎就与我无关?林姑娘与我行房,往后便想着割腕自戕,自是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与柳公子无关。”
她在敷衍了,想必之后不管他柳云生说出怎样的混账话,得到的回应也不过一句“与柳公子无关”。
“可我就想陪着你,直到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坟地。”
“与柳公子无……你说什么?”
见女子终于换了一副姿态,柳云生爽朗地笑了几声,“问那么多作甚?你听见了,但这是我的抉择,可轮到你不得多管闲事了。”
林月琛终是停了脚步,柳云生俯身凑近她,问道:“离开长歌门你走过哪些地方?你找到自己的【归宿】了?”
“与你无关!离我远些,堂堂世家子扮作流氓模样,惹人讨厌。”
见柳云生那张俊脸凑得这般近,她下意识地远离了,她可不想作所谓娇羞模样的小娘子,也扯不下这个脸皮。看这柳云生也是知道利用自己长处博人好感,她心下更觉烦闷。
又是闲来无事的世家公子,找乐子罢了。看见一个有自戕倾向的落魄女学生,就想着看她能闹出什么笑话。
不过是高高在上者围观跳梁小丑,还自觉幽默,平易近人。
“你若是想看人笑话,我也阻不了你。随你怎么辱我。”林月琛深感无力,将衣帽重新扣上,往后再是柳云生想问她什么,说些什么话,也不予回应。
这山庄的公子哪有她这般敏感,他自小没遇过什么坏心事物,行走在江湖之中更是财力雄厚,身份显赫,不过比自小都呆在山谷中的师兄弟多见过些世面,可所谓人心险恶之事也不见得能遇上几个。自是不能理解林月琛的怒气从何而来,他也算是识相的,见人不再说话,也静了下来。
林月琛自小文静,不爱说话,且父母早亡,在长歌门长大。
未体会过父母之爱,又不善言辞,久而久之养成了与人交谈却不敢与人对视的坏习惯。虽说有着一个教导她的先生,却也不止关照她一人。
再者她文静,少言寡语,教她读书写字的先生对林月琛这个弟子并无多少印象,更别提对其多多关照了。久而久之,便在阴郁中不断沉沦,甚至面对他人赤裸裸的恶意,几乎不敢驳斥。
林月琛本觉得自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也并非是什么不幸。至少吃饱穿暖,一些年纪尚小的弟子倒也单纯,能给她一些安慰。
自她学会读书认字以来,就拿着省下的零用钱去偷买一些江湖说书人的话本,从这些不切实际的文字里,寻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温暖,憧憬着男女之间的爱情。这一度是她生活下去的愿景。
大唐万国来朝,国风开放,即使女子也能入朝作为女官。但她并不憧憬那个,她读写平庸,书画一般,放进人才济济的长歌门也不过毫不起眼的一个,就成了年幼弟子的教书先生。
她日夜呆在微山书院,也乐得清净。
长歌门乃风雅地,总有文武双全之士前来拜访,叶景瑜是其中之一。林月琛不过为他引路,介绍书院,山庄,却不曾想这样一天天就熟络起来。那人是藏剑山庄的才俊青年,面若冠玉,武艺与文采在同辈人中也能算作是佼佼者,再者又是世家子弟,哪哪的条件都不错。
林月琛喜欢上他似乎也情有可原。
“阿琛!你曾喝过酒吗?”
“很少,为人师表,我鲜少触碰酒水。”
“我带了一盅,你要尝尝吗?”
……
尝什么酒啊……若是再有一次机会,她应该贯彻为人师表这一条行为准则,抵制那盅酒才是。林月琛莫名想到从前的荒唐事,长叹了一口气,回头望那霸刀山庄的子弟,他满面委屈,似乎在想自己先前哪里说错了什么。
“柳公子,你喜欢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