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封执,我是个直男。虽然我的男朋友确实是个男人,还是个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但是我依然认为我是个直男,我并没有弯,我仅仅是,爱上了一个男人。
在遇到云生前,我曾经有两段戛然而止的爱情,都是异性恋。
第一段是我初二的时候,那时候才十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被班上那些藏在桌洞里小纸条上的风花雪月所感染,觉得自己到了遇见爱情的年纪。
有一天,我收到了坐在前排一个留着日系学生头的可爱女生的告白,她平时很喜欢问我不会的问题,我也很享受为她解答后钦佩的目光,于是我决定接受她的告白,并约定在一个周末进行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我已经不记得那个女孩的面容了,但是还清晰地记得那个下午,我来到了学校旁边的小公园,等待我命定的爱人,那时候我对爱情,满怀期待。
公园里有老婆婆推着小车,喇叭里拉长嗓子叫卖着:“云南名吃~竹筒粽子~”
我去买了两串,一串自己吃,一串留给那个女孩。
我等啊等,等到手里的竹筒粽子软的快要塌掉了,被我忍不住把第二串也给吃完了。
我们最后也没有等到对方,原谅我作为一名初中生,与她的联系方式仅限于QQ,而我的手机买来时就被家长设置了那该死的青少年模式,无法使用流量联网,因而我真的是傻傻地等,等到太阳落下山,手机里开始打来家人的电话。
我灰溜溜地回了家,用蹩脚的谎言面对妈妈怀疑的目光。
初二学期结束,学校突然分了实验班,我凭借还算不错的成绩被选了进去,去了另一栋楼上课,从此,与我命中注定的爱恋,再未相见。
有时候回忆起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恋,就好像那串软掉的竹筒粽子,带着竹叶的青涩,白糖的甜蜜,却在阳光下一会儿就软掉了,支撑不起一个未来。
两年后我在高中又遇到了她,那时候高二文理分科,重新分班,她分到了我的隔壁。
有一天她从我身边跑过,我认出了她,但没有喊她。
因为那是我人生中最难捱的时候,我不想让她看到当时的我,那个与曾经不一样的我。
我初中时成绩很好,我的母亲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虽然她并不会辅导我功课,但在她的监督下我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比其他同学更肯下功夫。初中课程难度低,只要努力,就能取得好成绩,于是我成了同学们眼中的“学霸”。所有人都夸我聪明,只有我知道,我不聪明,我只是在每个夜晚,如果理解不了,就一遍遍地把书刻到脑子里。
高二文理分科,所有人都告诉我,封执聪明,选理科,理科背的少,理科专业多,理科就业好。
我也告诉自己,封执,你很聪明,你真的很聪明。
我放弃了从未出过年级前三的政史地,选了理科,然后开始了与物理搏命的生活。其他科目还好,但我的物理学的极其艰难,生不如死。
下半学期时班上来了一位全市出名的优秀物理老师,是个大腹便便看着就聪明的秃顶老头,他讲课很有特色,也很幽默。
我还记得他的第一堂课,讲的是安培定律的左手法则还是右手法则已经记不清了。他在讲台上讲道:“这个电就这样动…”
说着伸出一只手,绕着手腕转了一圈。
“这就讲完了,理解了吧?简单吧?”
我一脸迷茫地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未来的高考状元,我的同桌周某,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声喊着:“明白了!”
我觉得老师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幽默,幽默到我觉得自己也是个笑话。
第一次月考后我去前面看了成绩然后回到座位上写写算算,除了物理外我比位列全班第一的同桌高了7分,因为他英语不算很好。
然后算上物理后,他比我高56分。因为我考了36分,他考了99分。哪怕,他从来没有写过物理作业。
我在那天晚上选择了从四楼跳楼。
别担心,我没事。
因为我怂,还恐高,我趴在四楼的窗台上,死死扒着窗户不敢往下看。
我不喜欢物理,不喜欢转一转就能学会的安培定理,不喜欢高中繁忙的学业和笼子里的生活,不喜欢这个努力换不来收获的世界。
但我也舍不得这个糟糕的世界,舍不得望子成龙的父母,舍不得同窗早读的同学,舍不得我还没谈就走到大结局的爱情。
我舍不得死。
于是我在四楼的窗台哭,哭到一脸震惊的父亲颤抖着将我从窗台抱下。
我的父母动用了一切关系,找了一切可以说得上话的亲戚朋友,在还有不到一年便要高考的时候,我离开了熟悉的老师朋友,转入了文科班。
我把物理书撕成粉末,然后用火烧,连烧成的灰烬都不许他归天,被我埋进小区的花坛里。
我的理转文成了学校里的大新闻,新班级的同学总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我,但我并不在意,我心里有一股气,我知道爸妈为了这不知送了多少礼物,花了多少钱。我不能辜负他们,也不能辜负那个,不比谁差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