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曾经是有过婚配的,在她没有捡到周鸷、也没有破相之前。
九年前的春天,她尚未满十五岁,家乡遭遇到百年难遇的数月大旱,稻田g涸gUi裂,粮食颗粒无收,山里甚至连能食用的野菜都挖不出来几根。
周玉的爹在她十二岁时就撒手人寰,娘亲本就T弱多病,每日清汤寡水引发出恶疾,一病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举目无亲下她咬咬牙结了个简单的小包袱,带上家中唯一值钱的两件银饰,一路靠着给茶楼酒肆帮工换取微薄吃食,想到邻县去投奔做市井小买卖的未来夫家。
那桩婚事还是周玉父亲在世时定下来的,对方原本也是村子里的人,因私交甚笃,两家早早地就合了八字。
沿途的辛酸艰苦自不必说,只是当周玉千辛万苦寻到对方后,人家却压根儿不愿意再承认。
男方家靠着做小买卖略微发了笔财,在县城里买了铺子,自负家底丰足想找个更好的亲家,已经瞧不上无依无靠的穷困孤nV。
周玉不是个会Si缠烂打的X子,当初也仅仅茫然半宿,第二天便主动讨取了退婚书。
她儿时常听旁人叙述京都的繁华昌盛,想着京都也许更容易讨生活,便准备上京都去找找谋生路子。
也就是在半道的山路上,周玉捡到了昏迷不醒的周鸷。小小的少年满身wUhuI,饿得面h饥瘦倒在路边,引发了她的恻隐之心。
这一捡,就是九年。
两人生活在一起这样久,直到现在,周玉其实也并不清楚周鸷的过去,只晓得他单名一个“鸷”字,原本姓什么,出什么在何地,均是一概不知。
每次问,他都选择闭口不言,她仅能猜测出周鸷多半出身于京都的某个富贵人家,一来是他很抗拒去京都,想必是家中遭难不愿意触景伤情;二来是当初他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服虽说残破不堪,但m0起来却很顺滑细致,她没穿过好衣裳,可没吃过猪r0U也见过猪跑,听说上乘的绸缎面料m0起来就滑得如同流水一样。
酱油炒芽菜的香气逐渐萦绕上鼻端,锅铲撞击在铁锅上铮铮作响。
“阿弟你刚说什么?”面对周鸷的“打趣”,周玉明显处在发懵的状态下,“我哪儿来的天大喜事?”
片刻后,她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你指的是孟四哥?你一个小孩子只管好好念书就行,休要胡说八道些没影儿的事,在你成家立业之前,我是定不会去嫁人的。”
何况她本来生得就不漂亮,又带着张不吉利的烂脸,哪还说的上什么好人家?她再愚笨,面对孟迎福三番四次有意无意的示好,也隐约觉察出来对方的意思。
孟迎福兴许不嫌她,孟婶子肯定是嫌她的,前不久还特意跑到田垄上指桑骂槐,她即使此生不嫁当个老姑婆,也绝不要那样刻薄的婆婆!
这番念头周玉也就是暗地里想一想,生怕说出来,会给周鸷增加负担。
七年前两姐弟灰头土脸初来乍到,村里的孩子欺负周鸷是外来的“小乞丐”,有一回合起伙来拿尖刀吓唬他,扬言要割他脸,周玉冲过去帮着挡了一下,当场见血,后面伤口愈合,却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疤。
“再过两年我就要行加冠礼,玉姐也别总拿我当个小孩子。”周鸷对她这种轻视的口吻感觉到极度得不痛快,不过在得知周玉和孟迎福确实没什么后,心中的暴躁略微缓和了些。
他骨子里厌弃周玉的庸俗浅薄,可能安稳活到现在,确实是仰仗着这个半路得来的养姐。
一想到周玉会撇下他去嫁人、会围绕着另外一个男人打转,周鸷就感觉浑身不舒坦,况且他早已替她打算好,等以后重回京都手刃敌人,到时候便替她挑个富贵的夫家,以此来报答养育恩情。
周玉难得见他动气,只觉好笑且可Ai,她利索地端着菜往堂屋走,笑弯了双眸,“是,我阿弟是个大人了,快过来吃饭,吃完也好午睡一会儿,省得下午念书犯困。”
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周鸷恼火地站在原地磨了磨牙。
……
“鸷儿,你快跑,快跑啊!”衣衫不整的年轻美妇人跌倒在地上,拼尽全力将他重重地往前一推,染血的脸上带着痛楚与绝望,“快跑,往山里跑,逃得远远的,别管我!”
她身中数刀,几乎是灯枯油尽,鲜血一GUGU从唇边往外冒,美丽的水瞳焦虑又不舍地盯着儿子,h莺似的嗓子发出低哑泣鸣,“鸷儿,听话!以后找机会再回来!你逃走了,将来长大才能替我报仇血恨!”
“快跑啊!”
JiNg雕细琢的小少年泪流满面,指甲抠破稚nEnG手心,听了娘亲的话,终是咬咬牙,埋头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