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不藏了,寧緋自嘲地扯扯嘴角,“你看笑话应该看得很开心吧。”
纪徊也跟著冷笑,“我说开心你会满意一点吗。”
寧緋睫毛颤了颤。
纪徊要笑不笑地说,“老子是没见过你丟人的时候吗,寧緋。”
他什么没见过?
寧緋没说话,抬头看著纪徊,她眼里有眼泪,但她没让眼泪掉下来。
纪徊直勾勾看著她发红的眼睛许久,喉结上下动了动,他说,“这个爹,不用管。”
寧緋哑著嗓子说,“我没有爸爸。”
“嗯。我知道。”
他知道,他最深知她。
所以才最能毁了她。
纪徊皮笑肉不笑,“喊我爸爸就够了,寧军我现在就可以让他死。”
那一秒,纪徊骯脏的占有欲从他眼底尽显,他恨不得这个世界上所有要和寧緋沾上关係的男人统统死光,哪怕是寧緋的亲爹,“做手术的医生,我认识,需要我去告知一下吗?”
寧緋的心臟猛地跳动了一下。
黑暗的气息笼罩著她,她声音发颤,“你的意思是……”
“做好事我不擅长,但是怎么去害人,我得心应手。”纪徊语气冷漠说出这话的时候,寧緋感觉到心房里仿佛有血液逆流,她应该是猜到了纪徊要说什么,他的意思是……
他的意思是……
寧緋嘴唇发白,头一次从纪徊身上感受到了罪恶的气息,那是他习以为常赖以生存的气息——疯狂极端,离经叛道,不顾別人死活。
纪徊啊纪徊,你真像一个变態杀人犯,谋杀了我一千次一万次。
“我可以让寧军死,只要我一个电话。”
纪徊冷漠地重复了一遍。
寧緋双耳嗡嗡作响,她发现自己竟然被这团黑暗危险的气息同化著,她脑海里居然真的有那样的想法掠过——如果寧军可以从未出现过从未存在过就好了……
打断寧緋恍惚的是手术室门忽然被人拉开,有人大喊著,“谁是伤患家属?患者缺血,急需要输血,对了,患者脑部受到重创,有个紧急证明需要確认签字……”
话还没说完,寧緋站了起来。
她刚要说我是伤患家属,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
说出来就仿佛是背叛了自己吃苦的母亲,背叛了一路被人翻白眼过来的自己。
这种货色也配为人父?如果放任不管的话……
寧緋的良知备受煎熬,而这个时候背后伸过来一只手,纪徊从她身后一把拉住了她!
冰冷的手指钻入她指缝里,节骨分明,他的指关节结实,夹著她细瘦的手指,像古时候的拶刑一般让她受著刑罚。
强硬得像是一把刀子捅开她手指要和她的血肉相贴,可更是因为这样,寧緋感觉到自己烂泥一般的身体里被凿进来了一根冷硬的钢筋主心骨。
纪徊攥著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在寧緋做不出选择的时候,他的无情冷血先她一步做出回答,“伤患是我们负责送来的,签字她做不到,可以配合警察联繫伤患別的家属,需要献血的话我们可以提供帮助。”
闭口不提寧军是寧緋的父亲。
寧緋望著纪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很想问纪徊为什么要这么欺骗医护人员,但是她忽然明白,纪徊就是她的阴暗面,纪徊做的就是她犹豫要不要的。
她纠结难受的时候,纪徊可以眼睛不眨手起刀落斩下去。
纪徊伸出另一只手,“需要什么血?”
医护人员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俩跟我来。”
“填写一下资料,出生年月。”医护人员专业又迅速地指导著他们走献血流程,“你俩是……同一天生的呀?”
寧緋的眼神晃了晃。
她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一天出生的,当初身份证上也是自己母亲隨手填写的。在他们这个总统制国家,孩子的出生日期这一栏是父母负责填的。
她出生的那天,是母亲最痛苦绝望的一天,所以在填写出生日期上,母亲避开了她的生日。
当初的纪徊知道了这个事情以后,带著寧緋去派出所把生日改了。
改成和他同一天。
他说的,以后他的命分她一半。
寧緋恍惚地看著他们两个一模一样的生日,全身上下发麻。
年少轻狂时说过的话,许下的誓言,如今回望,竟像是一种折磨和惩罚。
纪徊改造了她太多,留在她世界里的痕跡太多。若说他谋杀了她的爱情,而作为凶手的纪徊却偏偏又留下了全部他的作案痕跡,连寧緋本身,都成为了证物。
五分钟后,寧緋站在医院检验科的取血站里,她和纪徊都抽了血,等待著报告。
就是此时,医护人员拿著单子摇著头出来,“女士先生,很感谢你们的正义出手相助,但是你们的血型都没办法和这位伤患的匹配,实在是帮不上忙啊。”
如同一枚炸弹落下来,寧緋和纪徊的呼吸几乎是同时乱了!
血型没办法匹配?!
寧緋不是寧军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