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手从柜檯上拿起一只锦盒,打开后放在鼻尖嗅了嗅,隨即又信手丟回原处。接著又拈起一张符籙,指尖隨意地翻转著,目光却始终带著几分玩味,斜睨向柜檯后的钱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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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调拖得老长,语气轻浮:“许久未见,钱管事依旧这般明艷照人,真是让王某朝思暮想啊。”
他的目光轻佻,毫不掩饰地在钱昭清身上肆意打量。
柜檯后,钱昭清一身素雅青衣,站得笔直。
她面色平静,仿佛未察觉那无礼的视线,唇角甚至还噙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浅笑:“王道友真是爱说笑。妾身不过是个终日拨弄算盘珠子的俗人,怎配让道友记掛在心。”
店铺內,几名钱家年轻子弟早已面露愤懣,拳头暗自攥紧,却都被年长些的伙计用眼神死死按住,只能低下头,强忍著怒气。
那华服男子將手中符籙隨意丟下,缓步渡至柜檯前,忽然俯身凑近钱昭清,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陶醉:“钱管事今日用的什么香?倒是別致。”
他並不退开,就保持著这般近的距离:“今日乃是陪我家老祖前来,是要与你们梁国这边几个还算上得了台面的家族,好好商谈一下,开春后边境几条水运路线的分配问题。”
他面带戏謔,继续道:“老祖的意思很明白,这连通梁丰两国的水道关乎资源流通,总不能一直这么荒废著。有些家族————既然没那个能力维持畅通,就该识趣些,早早让出位置来,也好过占著地方,白白浪费了大家赚钱的时机,你说是不是,钱管事?”
钱昭清听到“老祖”二字时,面色已然微变,再闻其后面言语,指尖在袖中悄然收紧,但面上依旧竭力维持著镇定。
那华服男子將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忽又笑了笑:“当然了,事情也並非没有余地。我也是个念旧情的人。尤其是————若钱管事愿意帮我一个小忙,或许在重新划分路线时,在下还能为钱家爭取一二。”
“告诉我,那天在河上,出手伤我王家子弟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只要你说出来,今日之言,便算作数。如何?”
钱昭清迎著他的视线,语气依旧平稳:“王道友,此事我钱家早已言明。那位前辈只是偶然搭船的路人,与我钱家並无深交,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我等確实不知。”
她顿了顿,继续道:“道友若想寻人,怕是问错————”
钱昭清话未说完,眼角余光忽地瞥见门口出现一道人影,声音戛然而止。
那华服男子见钱昭清神色有异,转头顺著她的目光望去。
待看清来人面容时,他眼神顿时转冷。
此人竟是那日在河上一招击溃他王家眾多好手的神秘修士!
他今日来此,本是想来好生奚落钱家一番。
事实上,他心底清楚,那人多半只是个与钱家毫无瓜葛的过路人,如今过去这么久,恐怕早已远去他方。
万万没想到,竟会在此地再度相遇。
钱昭清心中也是有些错愕。
这位青玄宗弟子已有大半年未曾现身白露坊市,她与族人皆以为对方早已离开此地,返回宗门。
事实上,若当初直接点明此人青玄宗弟子的身份,王家绝不敢如此纠缠不休。但族中高层忧心贸然借其名头行事反会触怒对方,严令她不得透露分毫。
想不到,今日此人竟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