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冰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遗迹守护者已被惊动，皆是二阶巅峰中的佼佼者，甚至可能拥有特殊能力。各自小心，紧跟我的步伐。”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酒红色的身影一闪，率先踏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通道。
吴刚、林薇、陈明远、灰影四人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剩下的十几名二阶强者，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既有对未知的恐惧，更有被重新点燃的贪婪之火。
想到“武圣遗迹”和贺蔓荷许诺的报酬。
再想想那些不过是异神教徒的“祭品”，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
“走！”
暴熊低吼一声，扛起他的巨斧，大步跟了进去。
其他人也纷纷咬牙，鱼贯而入。
很快，祭坛周围只剩下几十具跪伏，无头的白袍尸体，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暗金祭坛在分裂后停止了移动。
通道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散发着阴森死寂的气息。
方青禹五人这才在代号“玖”的带领下，从永夜疆域中无声地飘出，落在冰窟地面上。
脚下的冰层被粘稠的血液浸透，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看着眼前修罗场般的景象，即使是经历过黑松坳血战的楚狂澜和陆九渊，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方青禹的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尸体。
心中倒是没多少波澜。
众神会行事本就毫无底线，利用异神教徒进行血祭，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常规操作。
他更在意的是代号“玖”的态度和前方通道内的凶险。
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娇小的女孩，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和提醒。
代号“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血腥的祭坛和幽深的通道，苍白的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抬步，径直走向通道入口，只留下一个轻飘飘的字：
“走。”
方青禹五人立刻跟上。
踏入通道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血腥和古老尘埃的阴冷死气扑面而来，比冰窟内更加浓郁数倍。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行，阶梯陡峭向下，仿佛直通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让人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代号“玖”走在最前方，步伐不快，却异常平稳。
方青禹紧随其后，永夜疆域虽然收敛了大部分，但依旧本能地环绕在几人周围，隔绝着那刺骨的阴寒和试图侵蚀精神的无形压力。
楚狂澜三人则各自运转功法，气血之力在体内奔涌，抵抗着寒意和威压，神情凝重。
通道内死寂无声，只有他们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
墙壁是万年不化的坚冰，触手冰冷刺骨。
冰壁深处似乎也冻结着一些模糊扭曲的影子，不知是古老的生物还是曾经的闯入者。
向下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通道依旧深不见底。
就在众人神经紧绷到极点时
“吼——！！！”
“铛！！轰隆！！！”
“小心左边！！”
“啊——！！”
激烈的打斗声，能量碰撞的爆鸣声，命鬼的咆哮声，人类的怒吼和惨叫声，如同沸腾的潮水般，猛地从下方汹涌传来。
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被放大扭曲，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到了！
方青禹几人精神一振，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又向下转过一个急弯，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通道的尽头连接着一个比上方冰窟更加巨大深邃的地下空间。
此刻，这片地下空间的入口附近。
已然化作了血腥的战场。
贺蔓荷依旧悬浮在战场最前方，酒红色的身影如同战场上的灯塔。
并未全力出手，只是偶尔挥袖，便有一道无形的恐怖力量横扫而出，将前方悍不畏死扑来的命鬼成片地撕裂碾碎。
她的每一次出手，都如同在汹涌的潮水中开辟出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为身后的队伍争取宝贵的推进空间。
在她身后。
以吴刚、林薇四人为核心，剩下的十几名二阶宗师和神选者，正结成紧密的阵型，疯狂地抵挡着从四面八方黑暗中涌出的命鬼狂潮。
这些命鬼的形态极其各异。
清一色的二阶巅峰。
而且数量极多，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从黑暗深处涌出。
“顶住！跟着使徒大人冲！”
吴刚浑身浴血，挥舞着一柄门板般的巨刃。
将一头扑上来的冰蛛劈成两半，嘶声怒吼。
战斗的光影疯狂闪烁，将这片入口区域映照得如同光怪陆离的地狱，也终于照亮了这片巨大地下空间的深处。
方青禹五人和代号“玖”站在通道出口的阴影里。
目光瞬间被空间最深处的东西牢牢吸引。
那里，矗立着数座高达数十米的巨大雕像。
雕像的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泽，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巨大的裂痕。
其中几座雕像已经彻底破碎。
只剩下巨大的基座和散落一地的巨大碎块，昭示着曾经惨烈的战斗。
唯有最中央的那一座雕像。
依旧保持着相对的完整，巍峨地耸立在黑暗之中。
当看清那座雕像的模样时，方青禹几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并非人类！
雕像的主体，是一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蛇。
蛇身粗壮如山岭，盘旋虬结，覆盖着如同屋瓦般巨大的暗红色鳞片，每一片鳞片上都铭刻着扭曲的符文。
蛇躯之上
九个狰狞无比的巨大蛇头，如同九座小山般高高昂起。
形态各异，却又带着同源的凶戾。
有的蛇头怒目圆睁，獠牙外露，口中似乎还残留着凝固的火焰吐息，有的蛇头紧闭双眼，头顶却生着扭曲的骨角，散发出阴寒的气息，有的蛇头则诡异地裂开，露出无数细密的，如同吸盘般的利齿.
九双巨大的蛇瞳。
即使只是冰冷的雕像。
也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怨毒，贪婪和毁灭的欲望，跨越万载岁月，冷冷地凝视着闯入者。
一股恐怖威压，从那九头蛇雕像上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地下空间。
那些疯狂进攻的命鬼守护者。
似乎正是被这雕像的气息所驱使。
“九头.相柳？”
一直沉默的代号“玖”，望着那尊巨大的九头蛇雕像，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她似乎有些不确定，又带着一丝了然，轻轻吐出了一个古老而凶戾的名字。
她的声音很轻。
却如同惊雷般在方青禹耳边炸响。
相柳！
《山海经·大荒北经》中记载的凶神！
水神共工之臣！
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腥臊恶臭，五谷不生。
后被大禹斩杀，其血腥臭无比，所流之处寸草不生。
难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武圣遗迹！？
就在代号“玖”道破雕像身份的瞬间。
轰隆隆隆——！！！
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剧烈地，前所未有地疯狂震动起来。
比祭坛开启时猛烈十倍！百倍！
冰壁崩裂，巨大的冰棱如同天罚之剑般轰然砸落。
地面上的冰层寸寸龟裂，正在激战中的人群和命鬼都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吼——！！！”
一声恐怖暴戾，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咆哮，猛地从空间最深处，那尊九头相柳雕像的方向炸开。
这咆哮声带着难以想象的穿透力，震得所有人气血翻腾，耳膜欲裂。
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威压。
紧接着，一个极其洪亮，却带着浓重怪异口音的咆哮声，如同滚滚雷霆，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是谁——？！”
“打扰吾的沉眠？！！”
声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裹挟着万年积攒的怨毒和杀意，轰然席卷而来！
然而，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咆哮声中。
贺蔓荷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绽放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惊喜光芒。
她身后的吴刚三人以及那灰影。
同样眼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激动。
贺蔓荷甚至无视了头顶坠落的巨大冰棱，那冰棱在靠近她身体数尺范围便被无形的力量震成齑粉。
她猛地抬头，望向那震动最剧烈，仿佛正在活过来的九头相柳雕像方向，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献媚的穿透力，高亢地响起：
“大人！是我！贺蔓荷！”
“我给您带祭品来了！！新鲜的，强大的祭品！！”
她的声音充满了邀功般的急切和狂喜，指向身后那些脸色难看的二阶武者们，仿佛在献上最珍贵的礼物。
伴随着她的呼喊，那九头相柳雕像的震动更加剧烈，暗红色的石质表面似乎有粘稠，如同活物般的能量在缓缓流淌，九双巨大的蛇瞳位置，仿佛有幽暗的光芒在艰难地凝聚点亮
也就在贺蔓荷高呼出声的同一刹那！
方青禹只觉得眼前一！
一直平静站在他们身前的那个娇小身影。
代号“玖”，如同融入黑暗的墨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能量波动，连永夜疆域都未能捕捉到一丝痕迹。
“人呢？！”
韦半梦失声低呼，楚狂澜和陆九渊也瞬间绷紧神经，目光如电扫视战场。
下一个瞬间。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那血腥混乱的战场中央。
在那尊仿佛即将活过来的九头相柳巨像与狂喜呼喊的贺蔓荷之间
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旧工装，身影娇小玲珑的女孩，如同从虚空中一步踏出般，静静地悬浮在了那里。
凛冽的能量乱流卷起她宽大的裤脚，吹拂着她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
脚下是残肢断臂，冻结的血泊和仍在挣扎的命鬼，头顶是坠落的巨大冰棱和狂暴的能量风暴。
而她，就那样平静地悬浮于这片毁灭景象的中心。
渺小得如同风暴中的尘埃，却又仿佛是整个风暴唯一的锚点。
她微微仰起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高达数十米，散发着滔天凶威，仿佛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的九头相柳雕像。
然后，一个清晰无比，明明音量不大，却如同炸雷般在每一个人耳边的声音，响彻了这片混乱的地下空间：
“此方地界，神明禁行……”
“你不知道吗？”
“还敢藏在这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