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影响的並不只有保护区的动物们。
湿地的另一边，观鸟二人组已经灰溜溜地回到了保护区大楼。
由於连日的暴雨导致观测困难，无人机、摄影机等设备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而且上游水位升高，沼泽地也变得泥泞难行。
原本就在蓄水坝周围的缓衝区也变得危险起来。
出於安全考虑，保护区要求他们延期观测，並召回了两人。
此时，两人正颓丧地窝在临时腾出来的宿舍內。
雨水敲打著临时宿舍的铁皮屋顶，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林小雨把湿漉漉的头髮別到耳后，盯著手机屏幕嘆了口气。
“粉丝人数又掉了两百。”她转头对正在调试无人机的王淞说。
王淞抬起头，瞳孔中反射著手机里的蓝光。
他今年二十八岁，身材瘦高，因为常年户外工作导致皮肤晒得黝黑，人也比看上去老很多。
“没办法，人家保护区也有自己的规定，这种天气在野外待著確实太危险了。”
林小雨咬了咬下唇，伸手拨开了窗帘的一角。
窗外，依旧暴雨如注。
她比王淞小五岁，圆脸上总带著活泼的笑容，但此刻却眉头紧锁。
“这个，要怎么回？”她指了指电脑。
王淞走到她身边坐下，沉默地整理起了林小雨手绘的湿地地图和乌雕飞行路线图。
他知道林小雨说的是什么。
就在他们刚刚宣布絮延期时，林小雨的导师，这次拍摄任务的牵头人忽然找到了他们。
正在直播的林小雨隨意应付了观眾几句，立刻点开了私信窗口和导师聊了起来。
导师先是问候了他们的近况，隨后向他们交代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任务：
就在刚刚，他向上层申请了额外的拍摄任务，两人可以进入核心区设置观测设备了。
而且除此之外，他还要求他们增加放置的摄像头数量，如果观测设备拍摄到一些外形特殊或者行为奇怪的动物，要第一时间联繫他。
作为报酬，他会提高两人的奖金。
见王淞沉默不答，林小雨斟酌著语气，缓缓开口道：
“我觉得...”
王淞却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面的暴雨。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的语气温柔却又坚定：
“先是允许我们进入保护区拍摄，现在连核心区都能进了...”
“放宽拍摄限制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小雨噌地站了起来，跟到他身边：
“而且张老师已经获得授权了，我们只要和保护区確认一下就行了。”
“然后把命送在里面？”王淞转身，眼中压抑著林小雨很少见到的怒火。
“小雨，你不知道你导师的为人吗？他会那么好心给我们加奖金？你不知道这段时间群里受伤的、失踪的研究员有多少吗？就为了那点奖金？”
林小雨的脸瞬间涨红了。
“奖金怎么了？我们辛辛苦苦工作不就是为了钱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不知道现在房价多少吗？你不知道我妈妈看病要多少钱吗？”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两年前，林小雨还是一名实习生，被分配给资深研究员王淞当助手。
从最初的敬畏，到后来的默契，再到如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野外露营的夜晚，分享过同一壶热水，在暴雨中挤过同一顶帐篷。
王淞沉默了。
他知道林小雨的家庭情况——父亲早逝，母亲慢性病需要长期服药。
而他自己，三十多岁还住在保护区的集体宿舍，存款勉强够付个小城市房子的首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