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张方脸因为暴怒而涨得紫红,虬髯怒张,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著紧闭的门扉。
他身后,黑压压一片手持棍棒的家丁,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禪房內,空寂大师猛地一激灵,如即將溺毙之人抓住了救命浮木。
他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浑浊黯淡的双眼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是安远伯!是安远伯爷来了!他、他素来敬佛,与贫僧交情匪浅!”
“这位公子!你现在放了贫僧,一切都好商量!”
“贫僧保证,之前的事绝对有转圜的余地!”
楚奕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门外喧囂不过是几只聒噪的蚊蝇。
他依旧保持著那副疏懒的姿態,对著门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厚重的门板,带著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漠然。
“安远伯?呵,你的分量,还不够。”
门外的安远伯显然没料到里面的人竟狂妄至斯,当眾藐视他的爵位。
他被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噎得一愣,隨即一股更狂暴的怒火直衝顶门,气得浑身肥肉都在甲冑內簌簌发抖。
“混帐东西!你是什么玩意儿,也配评判本伯的分量?”
“来人!给我把这破门撞开!救人!!”
“我劝你最好別动。”
楚奕的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其中蕴含的冰冷警告却让禪房內的温度骤降。
“你若敢撞门,或者让你的人踏进这院子一步……”
他话音未落,隨意搁在膝上的足尖,狠狠踢在空寂大师的小腿骨上。
“啊!”
空寂大师猝不及防,钻心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发出一声悽厉得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
“安远伯,別进来,別进来……”
门外安远伯的咆哮声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掐断,戛然而止。
那声清晰的、充满痛苦的惨叫让他投鼠忌器,满腔怒火只能化作无能狂怒的污言秽语和暴躁的原地踱步,却又无可奈何。
“你,別碰空寂大师……”
没过多久,又一个洪亮如雷、带著浓烈军伍煞气的声音加入了这场对峙。
“里面的人犯听著!我乃右卫中郎將杨余!”
“现在,你已触犯王法,挟持高僧,罪不容诛!速速束手就擒,或可免你一死!”
“否则,今日本將定叫你粉身碎骨!”
杨余按剑而立,身形魁梧挺拔,面色冷硬如铁,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门板,死死锁定禪房內。
他身后的亲兵个个眼神凌厉,手按刀柄,肃杀之气比安远伯的家丁更甚。
空寂大师眼中刚刚因安远伯受阻而黯淡的希望之火,此刻又“腾”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更盛。
他强忍著腿上未消的剧痛,声音带著哭腔和一种諂媚的急迫。
“是杨中郎將!是杨大人!他……他掌著京城部分卫戍兵马,位高权重!”
“公子!你三思啊!杨將军亲至,非同小可……”
他挣扎著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楚奕的侧脸,试图从那漠然的表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或忌惮。
“不够分量。”
楚奕依旧是那四个字,声调没有丝毫起伏,冷硬得像一块亘古不化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