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赵禎略微思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道。
“是这个道理,那张都知的意思是,密押不做了?”
这话带著一丝不满的口气。
於是,张景宗连忙拱手,道。
“官家明鑑,臣绝无此意。”
“只是这段日子下来,臣也命人查了一些关於益州交子的使用状况,发现最初那些富户们发行交子的时候,也担心过偽造之事,但是,最终也找不到太好的法子,所以,这才用了花押法。”
“交子发行之后,果然有人偽造,因此,这些富户便联名报到州府衙门,要求儘快追查此案,后来,州府详查之下,果然抓获了偽造之人,並將其依律判刑。”
“所以臣觉得,若要禁绝偽造交子之事,在交子本身下功夫固然是要的,但是,更需严查严惩偽造之人。”
“只要后者能够做到,那么,哪怕仅是花押法,也足以保证交子的使用了,
倒是不必因此,而耽搁钱庄的进度。”
这番话特意举了益州交子的例子,但是,赵禎又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目光落在张景宗的身上,他略带深意的开口,道。
“那张都知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张景宗也不再遮掩自己的用意,道。
“稟官家,臣以为,可以在拱宸门內,专设一处地方,从工部找到身家清白,忠心可靠的能工巧匠,专司印刷交子,密押不必过於繁复,用花押法,教寻常的书局无力偽造便可。”
“同时,下旨给开封府,或专设衙门,查察胆敢偽造交子之人,一旦查得,
依私铸官幣之罪,抄没家產,主犯格杀,从犯刺配,如此一来,当可震慑宵小保钱庄顺利运行。”
话音落下,赵禎便笑了起来,道。
“说的有道理,不过,这等事你得去找大娘娘说,找朕没用!”
啊这—·
张景宗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赵禎会是这样的反应。
正在思索之间,便听得上首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要说张都知在这宫中,也待了这么多年了,你觉得,宫中內臣和朝廷上的外臣,对皇帝来说,最大的不同在哪呢?”
这话一出,张景宗似乎隱隱意识到了什么,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丝冷汗。
赵禎也不用他回答,慢慢坐直了身子,自顾自的继续道。
“这宫中人啊,是隨侍在皇帝身侧之人,说句不好听的,朕和大娘娘的性命,都交託在你们这些人的手里。“
“你想想,这是何等的信任?”
“所以,宫中的內臣,最紧要的就是两个字,一个是忠,一个是诚!”
话至此处,张景宗已然明白,自己犯下了大错,当下,便跪倒在地,深深俯首,不敢多言。
但是,赵禎的话却没有停,而是继续不急不缓的道。
“所谓忠,就是要一心一意的侍奉皇帝,以宫中之命马首是瞻,誓死报效,
忠心不二,所谓诚,就是要真实不虚,如实上稟,不管好事坏事,大罪小过,都不得有一字一句的虚言。”
“唯有做到这两者,才真正配得上宫中內臣得到的信任。”
说著话,赵禎的目光看向底下俯首跪地的张景宗,口气认真。
“张都知,此前雷允恭之事,是你亲自操办,他如何败亡,你最清楚。”
“雷允恭勾结外臣,一人事二主,是谓不忠,擅作决断,隱瞒皇陵一事,是为不诚。”
“不忠不诚,於內臣而言,皆是大罪。”
“你如今,是打算步他的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