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跪,传出去了,还以为朕苛待宫人呢,起来吧—
江德明重新起身,隨后,这才小心开口,道。
“官家请吩咐。”
於是,赵禎轻轻頜首,道。
“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当是知轻重的,出了这道殿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中可有数?”
闻言,江德明看了看侧旁的张景宗,连忙道。
“官家放心,臣一定把今天之事,都烂在肚子里。”
隨后,赵禎又道。
“这便好,刚刚张景宗说的,你也都听到了,就按他说的办,用花押法,儘快重新再製作一份交子模版,呈给朕看。”
“不过,工匠就不必外找了,还用宫內人便是,地方就设在交子库旁吧,临近也方便。”
说著话,赵禎的目光落在张景宗身上,继续道。
“你们刚才的话,也提醒朕了,交子干係重大,除了防偽之外,保密也是重中之重,光靠禁军把守外围不行,这样吧,你从皇城司中,挑些可靠的人手,负责日常检查,严防有人夹带。”
“臣—领命。”
张景宗此刻,已经算是彻底缓过劲儿来了。
闻听此言,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又跪了下来,短短的三个字,说的鏗鏘有力。
於是,赵禎这才摆了摆手,吩咐道。
“去吧,有什么事,再来稟朕。”
“臣告退。”
张景宗和江德明二人,这才鬆了口气,后退两步,缓缓退出了殿中。
待得离开了崇徽殿,这两位大鐺並肩走在宫道上,江德明这才苦笑著看向了张景宗,道。
“张都知,陪你走这一遭,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闻言,张景宗也对著他拱了拱手,郑重道。
“江都知放心,今日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必定加倍偿还。”
江德明摆了摆手,道。
“偿还就不必了,我只有一个疑问,不知张都知可否为我解惑。”
“江都知请说,我必知无不言。”
张景宗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並未过多犹豫,便点了点头。
於是,江德明思村了一下,问道。
“咱们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你今日的举动,想要什么,我大略也能猜到一些。”
“我只想问,你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在这宫中,也待不了几年了,冒这个险,真的有必要吗?”
时节已经入夏,燥热的阳光透过树叶,斑斑块块的落在二人站著的树下,耳边蝉声阵阵,有些刺耳。
江德明看著这位打了许多年交道的老伙计,目光中带著一丝疑惑不解。
於是,张景宗轻轻嘆了口气,道。
“是啊,有必要吗?”
这话似乎是在回答,又似乎是在问他自己。
神色稍有几分恍惚,但是很快,张景宗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道。
“蓝都知有句话说得对,咱们都是伺候人的,在宫里伏低做小,是应当的,
可是,总不能因为缺了那二两肉,就该处处遭人白眼。”
“江都知,我等虽是残缺之人,没有子孙,可养子也是子,你我是没多少年好活了,但是,总不能咱们被人瞧不起了一辈子,到了后辈接手,还是得过这样的日子。
“官家-————-和先帝不一样,有些事迟早要做,咱们做了,后辈们少吃些苦,
也算是给他们留一点遗泽,百年之后,他们替咱们送终的时候,也能体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