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霁还要说些什么,腰上的灵剑忽然开始抖动,皱起眉头,按住剑鞘。
这时候阴雨泼天,他们步履不停,朝着策燕岛的腹地进发,身上佩戴的灵器都因为这恶劣的天气,感应到妖邪之气的波动,躁动嗡鸣不安。
灵剑和他心念相通,叶霁被剑上的灵波震了一下,呛了一口潮湿雨气,太阳穴突突跳动。
额上一热,李沉璧的指尖轻按在了他眉心上。
叶霁借着那股平缓灵流定了定神,嘱咐:“一路跟紧我。”
他们先是穿谷,后又登山,见到的景物不尽相同,遇到的妖物也形态各异,只有风雨一以贯之,浇淋得天地一片黯淡。
来时的满天星辰,满岛微光,全都像是风中烛火,齐刷刷被吹灭。
一道裂谷赫然出现。
叶霁站在边沿,往下望去,视线昏暗不清,依稀可见下面怪藤古树交错。底部中央一滩深水,被雨水打得乱起涟漪。
深渊里回荡着低鸣喘息之声,混在雨声里,不太分明。
这时一道闪电落下,将下面的光景照的清清楚楚。
那潭水里并非空无一物,那些涟漪也不全是雨水所致,而是一对对的人蟒缠抱在一起,身躯此起彼伏而翻起的水花!
古藤树木上,许多的粗长蛇尾在树枝之中纠缠不休,那激烈的动作,把树木都摇晃得哗哗作响。
看清楚了这幅场景,他们面面相视,一股窘迫感齐刷刷涌上心头。
凌泛月抽了抽鼻子,低咒一声:“果然是不知廉耻的畜生!”眉头锁得死死的,“宁知夜那混账,总不至于让自己陷在里面吧!”
叶霁道:“照人蟒的习性,若是抓住了人,一定会群起攻之。但它们这时都在三两抱对,我并没有看见它们群聚在一起。”
所谓群起攻之,言下之意就是群奸享用。
凌泛月忍住恶心,道:“这一圈山壁上全是洞穴,我们看不见而已。那小子要是没逃出来,那就是被藏了起来。”
叶霁沉吟一下,道:“凌兄,你认不认得出人蟒的族主?抓到修仙之人,一定是族主先受用,宁二郎若在这里,此时必然在族主身边。”
凌泛月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它们亲戚,怎么可能认得出!”
叶霁道:“……好。那就无须多言,按你们玉山宫原定的计策来,我与沉璧倾力相助。”
凌泛月用力揉着眉心:“要是宁知夜逃了出去,还好。要是没逃出去,只是受了欺辱,也好说。但就怕他不胜凌辱自绝,或者受虐而死,那么……那么宁师叔……”
他骤然狠声:“摆阵!”
玉山宫四名弟子早已找好方位,各自站定,几道碧色流光从他们脚边法器腾出,扩散成网,罩在裂缝之上。
等阵法定好,四人站在原地,严阵以待。
凌泛月语速飞快道:“我们下去,杀为次要,首要寻人。他们在高处为我们掩护策应,若看见有人陷入危险,阵法会动。”这话是对着叶霁与李沉璧解释的,说完,他做了个手势,率先降入谷中。
其余人跟随少主的身影,纷纷而动。
叶霁心想,他倒是颇有一门之主的风范了。看了看身边的李沉璧,不知怎么竟有些踌躇。
李沉璧担忧地叫了他两声,叶霁恢复神色,道:“我们跟上,你不要离我太远。”
李沉璧刚目睹了人蟒的荒淫,目光扫向叶霁受过伤的腿,想到他差点被人蟒拽入海中,脸色就有几分难看:“我绝不离你三步。”
叶霁微微放心,先让灵剑飞入裂缝,抓起李沉璧的手。
两人像飞鸟般在空中的灵剑上一点,缓冲之后,又朝着谷底飘飞而去。
一旦行动起来,就顾不上维持挡雨的结界伞了,暴雨劈头盖脸打来,两人身上立即湿润。
叶霁忽然道:“人蟒嗅得出炉鼎的味道。”
李沉璧闻言转头,却看不清叶霁的神色,只听他又说:“人蟒见到你,一定像饿狼见荤腥。”
李沉璧一怔,难道他刚刚踌躇不定,竟然是在思索这个?
师兄竟是在担心他?
他连呼吸都紧了,一把篡紧叶霁的手。后者却以为他是害怕,用力回握了他一下,神色更加犹豫。
“师兄,”李沉璧极少见他这样不定,生出几分柔情,“你我这样亲密无间,你想说什么、做什么,不要多想,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两人在涧底落脚,叶霁朝他转过身来:“沉璧,我后悔了,你——你还是上去吧。”
“什么?”李沉璧又是一愣。
叶霁蹙了蹙眉,像是有些苦恼,又有些懊丧:“沉璧,先前我的确和你说过,希望你与我能并肩而立,教你既有其能,便担其责,可现在……我并不希望你挑什么责任,只想让你别牵扯进来。”
满涧风雨里,李沉璧的心跳比雨水还要急,脑中混乱又甜蜜地想,他果然还是疼爱我,一成不变。
见他不说话,叶霁勉强笑了一笑:“你肯定觉得师兄出言反复,但现在这里……”
李沉璧扑入他怀中,叶霁被他双手勒得喘不过气来,勉强推开一点,“你怎么……”又被吻住了嘴唇。
周围的击杀争斗已经开始,不少目光还是抽空射了过来。凌泛月更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这对师兄弟为什么偏挑这个好时候亲热。
凌泛月斩掉一只人蟒手臂,猛地扭头,忍无可忍:“你们、这也、我真是服了!!!”
叶霁捧住李沉璧双颊,硬是将那探入口中的舌头拔了出来,无可奈何:“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吧!”
他目光偏转,脸色一沉。七八条人蟒已经贴着山壁滑下,环伺在他们身边,吞吐着鲜红长舌,蛇眸里的贪婪凶光十分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