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刺骨的冷风横冲直撞地刮过，郊区的公墓很大，价格也是柳念瑶高攀不起的。漆黑的墓碑上写着“柳愈之墓”，柳念瑶把洁白的一丛菊花放在墓碑前，失力地跌坐在地上。
“当我看到你一动不动地在那里，我就知道我对未来的所有美好设想，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柳念瑶用手指临摹着墓碑上的刻字，“妈妈，你在亲手结束自己生命的一刻，会不会回想起自己和人约定过，要从玉龙雪山一跃而下，去往爱的国度。”
柳念瑶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我也不想的，妈妈，我是吃掉你爱情的毒蛇。
淅淅沥沥的雨滴从阴沉的天空落下，越行之撑着伞来接柳念瑶。刚伸出手去扶，却被柳念瑶甩开了：“越行之，谢谢你，但是以后别来找我了。”
越行之拽着柳念瑶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力气大得吓人：“你在这里给我摆什么脸色？你妈死在了我的新别墅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真晦气。”
柳念瑶抬起另一只手扇了越行之一巴掌：“闭嘴。”
越行之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把伞甩给后面随性的人，直接一把扛起了柳念瑶，柳念瑶想挣扎下来，越行之禁锢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越行之把人带回了自己常住的公寓，反锁上门，才把柳念瑶放了下来：“你搬来我这里住吧。”
“我可以拒绝吗？”柳念瑶站在原地没有动。
越行之打开柜子，在给柳念瑶找棉鞋：“你觉得呢？”
柳念瑶和越行之一起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柳念瑶没带校牌，早上检查的同学看见他站在旁边的越行之，装作没看见移开了视线。
越行之送他到楼梯口，开口说道：“中午我来找你吃饭。”柳念瑶头也没回地走了。
最后一节英语课，柳念瑶强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觉，昨天淋了雨，柳念瑶用手背贴了贴额头，感觉有点低烧。
柳念瑶一下楼就看到在楼下等着的越行之，男生穿着件黑色棉服，低头玩着手机，手长脚长地站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到。柳念瑶想装作没看见，越行之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柳念瑶身边。
学校旁边的小馆子老板娘的手艺很好，但柳念瑶发着烧，嘴巴里吃什么都是苦的。越行之看着他动了两筷子就停了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越行之伸出手用手背贴柳念瑶的额头，男生的手很热，但柳念瑶的额头更热，柳念瑶也是烧昏头了，没有躲开越行之的手。
“你在发烧。”越行之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套上，“我去给你买药。”
男生回来得很快，用一次性杯子接了热水，剥开一颗药递到柳念瑶嘴边：“先把这个吃了。”
柳念瑶就着越行之的手指吃了一颗药，又喝了两口水，但是咽不下去，药片化开在舌苔上，带着钻心的苦涩。柳念瑶抽了张餐巾纸，药片被吐出来裹在餐巾纸里扔进垃圾桶。
“太苦了。”柳念瑶皱着眉说道，“我不用吃药，低烧而已。”
越行之拆开了新买的体温计，让柳念瑶夹在腋下：“要吃的，我去给你买糖好不好？”
温度计测量的一会儿功夫，越行之就拎着个袋子回来了，里面全是一袋袋五颜六色的糖果：大白兔奶糖、旺仔牛奶糖、真知棒、阿尔卑斯还有奶白巧克力，硬糖软糖全都有，都是柳念瑶小时候看一眼都奢侈的糖果，现在就因为他一句太苦了，越行之就全买了回来。
越行之伸手拿回了柳念瑶腋下测好的体温计，对着餐馆里昏暗的灯光辨认着刻度：“三十七度八，吃颗退烧药吧。”
柳念瑶接过了一粒新的药片，喝了口水连带着药片吞咽下去。
越行之让柳念瑶张着嘴巴给他检查有没有咽下去，确认柳念瑶吃了药后问道：“想吃什么糖？”
柳念瑶摇了摇头，说道：“我回教室上午自修了。”
吃了药的脑袋更困了，从来都是好好听讲的柳念瑶破天荒地在最后一节政治课上睡着了，上课睡觉总是很神奇，每次都会在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醒来。
政治课没什么好听的，老师喜欢滔滔不绝地侃大山，如果不让他扯课，一节内容估计两分钟就能讲完。柳念瑶把要写的作业收进书包，桌上只剩一本政治课本。
快下课的时候，越行之没来，江不渡却站在门口。老师宣布下课，江不渡就喊了柳念瑶一声。柳念瑶听见班级里的同学窃窃私语，毕竟早上越行之，下午江不渡，学校两尊大佛一天之内都跟柳念瑶这个透明人扯上了关系。
柳念瑶磨磨蹭蹭的，后悔早早收拾好了书包，江不渡直接进门反着跨坐到柳念瑶旁边的空位上，看着柳念瑶问道：“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柳念瑶不说话，江不渡又说道：“在等越行之吗？不用等了，他被他爸叫走了。”
柳念瑶依旧不说话，背起书包往外走，江不渡腿长，两步就追上了上来。
在教室里不好说话，等走到教学楼下，柳念瑶才开口说：“江不渡，你想干什么？”
江不渡没说话拽着柳念瑶的手就往校门外走，走几步却感觉有些不对劲，门口停着是他妈常开的车，车窗降了下来，江不渡松开了捏着柳念瑶手腕的手。
江不渡的妈妈招着手向他们打招呼，“念瑶也在呀，要不要来阿姨家玩？”
江不渡让柳念瑶坐在后面，自己坐上副驾驶，开口就抱怨道：“妈，你今天怎么来了？”
“怎么，妈妈不能来接你吗？”江不渡的妈妈说道，“把安全带系上。”
江不渡哦了一声，刚想再抱怨两句，就听见妈妈说道：“念瑶有什么想吃的，阿姨晚上做给你吃。”
江不渡话憋在嘴里没说，很不爽，妈妈没管他又问道：“前面的有家糖葫芦铺子，冰糖草莓要吃吗？”
江不渡满脸不爽：“小屁孩和女生才吃那玩意儿。”
“我没问你。”说完又用好听的声音问柳念瑶，“念瑶，阿姨给你买两串好不好？”
江不渡的妈妈停了车，买了一串草莓和混搭的，递给了柳念瑶。
柳念瑶说了谢谢，江不渡又开口：“你怎么光给他买，不给我买？”
江不渡的妈妈嗤了一声：“你不是不要吃吗，买什么？”
江不渡气得两个鼻孔出气都不够，掏出了手机打游戏，结果被人摁在地上一顿揍，更气了。
最后还是去了江不渡现在住的公寓，江不渡的妈妈开车的时候就让人准备了菜，到家的时候食材已经送过来了。
她让江不渡和柳念瑶在客厅玩，自己去厨房里准备晚饭。柳念瑶跟江不渡没什么好说的，进了厨房帮忙打下手。
晚饭很丰盛，土豆牛腩炖得很软烂，蜜饯南瓜、鸡蛋豆腐、鲜菇干贝汤、螃蟹炒年糕还有白灼生菜，都是柳念瑶不曾吃过的菜肴。
“念瑶，要喝什么饮料呀？江不渡你这冰箱怎么全是汽水？”
江不渡在客厅扯着嗓子喊道：“汽水怎么了？爱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