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是第二天听护卫们交谈,才知道昨夜遇刺的事。
护卫们吃着早饭,一边谈论昨夜的凶险,一边感叹楚檀的武功之高,以一敌多而不慌乱,心性沉稳,手段狠辣,最后竟然还杀掉一个,实在令人钦佩。
习武之人最是直率,本来昨天看见楚檀跟着马车跑了一天,那样狼狈不堪,心中都有点瞧不起他,如今却只剩满满的崇敬,甚至还想要向他请教切磋一番。
只是楚檀面对他们时,十分冷淡寡言,身上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看着不太好相处。
这些护卫讨论得热火朝天,墨书却听得心惊肉跳。他昨夜睡得安稳,早上醒来竟没发现一点不对劲。
这下端了早饭急急忙忙往楼上跑,想要仔细检查自家公子有没有受伤。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那“不太好相处”的楚檀跪在地上给容钰穿靴子,穿好之后,把人抱起来亲了又亲,简直像一条粘人的大狗,中间果不其然又挨了一巴掌。
墨书一个急刹车,端着一盘包子一碗粥在门口默数十个数,才神情复杂地进了屋。
这时容钰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轮椅上了。
墨书把早饭放在桌子上,斟酌着措辞询问昨夜的事。
待容钰给他说完,他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再看向楚檀时,眼神里的嫌弃和排斥倒是少了不少。
这男宠虽然善妒又无耻下流,倒是救了他家公子不少次,还算有用。
一行人吃过早饭就继续赶路,楚檀想过要回去宰了顾越泽,但容钰把他拦下,叫他养好了伤再从长计议。
顾越泽好歹也是镇远将军之子,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半月前,镇远将军带兵前去平叛蠢蠢欲动的西夏国,还不知道他儿子丢了两根手指。顾越泽自己也嫌丢脸,将消息捂得严实,除了容玥以外没让任何外人知晓,否则早就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可若是顾越泽死了,那就再也瞒不住。以镇远将军的性格,怕是要带着十万大军杀回来,把京都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杀子凶手。
而今西夏国、北越国,看准了大周皇帝日薄西山,全都蠢蠢欲动,边陲各地叛乱频发。朝廷正是用兵之际,皇帝为了安抚军心,也绝对会对此事追查到底。
从前容钰一心只想杀了顾越泽以雪耻辱,可以如今的情形来看,实在不算理智。他吃过一次轻敌自负的大亏,就不会再吃第二次。
况且京都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容玥,他可一直没忘记。
从那天容玥苏醒,言行处处透着举止怪异,容钰便猜到容玥可能是重生了。
自己都能穿书,那主角重生也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他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容玥会如此害怕楚檀,甚至为了躲避楚檀,连院子都不出。之前还处处示好,想尽办法接近楚檀,现在简直视他如洪水猛兽一般。
书中不是写,卫京檀当了皇帝以后,封容玥为男后,和另外三个攻一起生活,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结局吗?
是书中结局有变,还是说,在大结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
以至于给容玥留下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哪怕是重生回来,都不敢面对。
容钰看着楚檀怔怔出神。
楚檀勾唇一笑,猛地凑近,“公子怎么这样看我?”
容钰一巴掌糊面前在放大的俊脸上,把他推到一边去。然后托腮思考半晌,道:“我问你,你可愿意与别人共同分享一个伴侣?”
话音刚落,楚檀的笑意便敛了,阴沉道:“公子这话是何意?”
他眼神瞬间变得森寒,如同淬了冰一样朝墨书瞥过去。墨书眼睛眨了眨,手指绞在一起,偷偷瞄了容钰好几眼,耳朵有点红。
容钰:“……”看来是不愿意的。
容钰靠在榻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挑起了事端又不管,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
楚檀眉眼压得很低,眸色冰冷犀利地注视着墨书,像只被入侵领地的狼。
墨书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早上才积攒的好感这会儿又减得差不多。妒夫,小气鬼,公子想要谁难道轮得到你一个男宠做主?
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晌午,路上仍然没有驿馆,大家照例下车,在野外生火做饭。
他们停在一处山路上,旁边是一片树林,有许多野花生长,远远望去,姹紫嫣红,一片花团锦簇。
墨书见风景这样好,就把容钰推下车,到林间去散散步。楚檀自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睛紧紧盯着二人,半步也不肯离开。
墨书暗地里翻白眼,像这种争风吃醋,嫉妒成性的男人早晚会被公子厌弃的,他才不和楚檀一般见识。
“哥儿,你看前面有条河!”墨书抬手指向不远处。
容钰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果真见一条小溪流淌于山间,日光下如同白练一般波光粼粼。
墨书惊喜道:“我去叫人来,捉几条鱼给公子烤着吃。”
他将容钰放在河边,转头严肃地对楚檀道:“照顾好公子,不许乱跑,我去叫人,很快就回来。”
然后便快步跑走了。
等他再带着几个人回来时,就发现他本应该好好坐在林子里的公子和楚檀一起消失不见了。
墨书:……他就不该相信楚檀会老老实实等他回来。
——
林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