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哥变了很多。
精心修饰的外貌,优雅得体的举止,还有那份随时都可以中断和他的谈话,转头叮嘱服装师帮自己把西装做软一点的气定神闲。
看来强哥这些年,真的过得很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流的泪。确切地说,从高启强进入他视线的那一刻起,他的灵魂便不再属于他自己,直到高启强伸出手掌,抚摸上他湿润的脸,他才短暂地回到了自己的躯壳里。
“小龙,你在里面缺的,我全给你补回来。”
高启强抹干了他的泪水,让他能看清自己的微笑。
“我给你买了份礼物,还有个老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走,带你去看看。”
他在高启强送他的游戏厅里,见到了陈金默。
都是旧厂街一起混大的,他们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也算熟悉。只是后来老默进去蹲了几年,老默出来的时候他又进去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得有十多年没见了。
他想起来那时候他们一堆人聚在一起喝酒吃路边摊,高启强从旁边路过,他往人面前扔了个酒瓶子,把拖着疲惫身体回家的小鱼贩惊得一蹦三尺高。那时高启强也才二十出头,身体里还留着点血性,听到那堆地痞的哄堂大笑,撸起袖子就要冲过来跟他理论。一直埋头喝酒的老默大概是嫌烦,将筷子拍到了塑料桌布上,抬起带着凶骇气息的眼睛阴森森瞅人一眼,把高启强吓得圆脸煞白,默默把袖子撸下去,灰溜溜地逃跑了。
当初那个一个眼神就能把高启强吓跑的陈金默,在接收到高启强递来的眼神后,才压压帽檐站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小龙,在里面六年辛苦了。”
他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怎么受苦,强哥提前打点过了关系,老默在里面的威名还在,一听说他是旧厂街出来的,没几个人敢招惹他。
他们两个,怎么会扯上关系。
高启强笑着对他说,“小龙,我记得你和你弟以前就喜欢打游戏,这个游戏机厅我送你了,怎么样,喜欢吗?”
他忙不迭地道谢,还要给高启强鞠躬。高启强佯怒地说了句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把他身子扶直,回头看见老默,又自然地抬起手,按了按男人绷紧的唇线。
“还是这么干,我给你的润唇膏怎么不用,想把我嘴割破啊。”
“嗯,回去就涂。”
哦,原来扯上的是这种关系。
他垂下头,手指抽搐了一下。
“老默现在接了我的鱼档,偶尔也帮我做点……杂活,都是自家人。不过小龙,你记住,出了这个门,你就不认识他了,明白吧。”
那些杂活,我也可以帮你做。
看到高启强惊讶的神情,他才意识到,他恍惚中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高启强挑挑眉,食指点了点他的肩膀。“你啊,够贪心的,一个游戏机厅满足不了你是吧?”
是的,满足不了。
高启盛也来了,和小虎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向他渲染这间游戏机厅有多大的赚头,他心神不宁,机械地点着脑袋。
高启强看够了他的窘迫模样,噗嗤一笑,顺势栽进了陈金默怀里,笑得浑身发抖。高启盛和唐小虎也跟着大笑,只有搂着老板肩膀的陈金默表情淡漠,和他一样游离在状况外。
“好了小龙,不跟你闹了。来,手伸出来。”
高启强拿老默的衣领蹭掉自己笑出的泪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抛到了他摊平的掌心里。
是一枚圆形的赌场筹码。
“唐小龙。”
“到。”
他捏着那枚筹码,条件反射地立定站好。
“你的人生之路,刚刚开始。”
高启强把赌场生意给了他。
直到他走进那扇暗门,看到那些牌桌和老虎机,他身体里凝固许久的血液,才重新开始流动。
什么赔率,什么利润,他都不在乎。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臂,假借感激之名,搂住了高启强。哪怕是过去在旧厂街,他们也很少会有这么亲近的动作。他能控制自己的胳膊不要抱得太紧,却控制不了心脏跳动的速度。
“强哥,我不图钱。”他强压着哭腔,颤抖地说。
他是真心的。唐小龙六年前就死了,现在他是一柄刀,刀要钱做什么。他需要他的主人收留他,拿起他,使用他。刀也分三六九等,菜刀随时可以更换,只有沾了血的武器凶刃才能一直留在主人身边。
“我就害怕出来以后,你不带我玩了……”
还好,还好。
还好强哥不是只用他切菜。
“你不图钱,那就是图别的了。”
高启强轻笑一声,偏了下脑袋,温热的呼吸呵在他耳垂上。
“小虎是不是没告诉过你……在我床上的规矩啊。没洗过澡,是不能抱我的。”
然后,一只柔软的肉手就向下摸去,捏了一把他鼓鼓囊囊的裤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