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前只有两位家仆挑着灯具,安静地收拾着器具。
广陵王上前交涉几句,却发现那仆人谈吐不俗,显然家世显赫。
两位华服男子缓缓走出,家仆上前耳语几句,得了令,说是主人家答应了,另给他们送一台车来。
那人出手阔绰,广陵王震惊片刻,询问主人家是谁。
方知竟然是汝南袁氏二公子袁绍。
刘辩惬意坐在车内,摇着手中的扇子,称赞道:“袁氏的车,还真是舒服啊……”
袁氏一族四世三公。钟鸣鼎食之家,随手送出马车都是上等的款式。广陵王不过平凡的宗亲,思及自己那点可怜的俸禄和岌岌可危的绣衣楼账目,根本难以比拟。
她与袁绍并不熟悉,但近段时间他声名大噪,这几年在士族间流传很是广。
“我只见过袁隗和袁基,两个说话阴阳怪气、啰里八嗦的人。”刘辩还是不喜欢文官的做派,平日里就没少被弹劾,光是提及文官的名字都觉得烦躁。
他在马车中四处张望,忽然兴奋地拍了拍她:“啊……广陵王,车里有六博盒子!”
想来是袁绍准备的。广陵王只瞥了一眼,问道:“陛下想玩六博?”
刘辩点点头,将那盒子捏在手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广陵王,要她陪自己玩一把。
然而车马已经出城,他们又没有带侍卫,广陵王的注意力始终在车外,提防着周围的一动一静。
刘辩耷拉了嘴角,将那盒子扔在桌上,说道:“我们又没有带很多钱,盗贼何必打劫我们?”
广陵王看他一眼,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华美的宫装上环佩叮当。
刘辩依旧不以为意,道:“他们要,就给他们好了,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只是盗贼并不是给钱就能打发的。广陵王一时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只说他们最好还是小心为上,谨慎些为好。
不多时,刘辩透过车窗看见一处河流,命车夫停了车,拉着广陵王向河边走去。
河流平缓,夹岸有柳树垂绦,河面被月色照射出粼粼的金光。
刘辩蹲下身撩了撩河水,欣然称赞道:“这里的河水可真清啊,比皇宫里的池塘不知道好多少。”
“池塘又不是活水,不能这么比。”广陵王噙着笑意,同样沉浸在此赏心悦目的景色之中。
刘辩撩起水花,忽然福至心灵,招呼起她来:“我想洗头发,你帮我一把。”
但是今天并非天子洗沐的日子,她摇了摇头。
“怎么你说话越发像那些个老头了……”刘辩嗔怪道,“我就是忍无可忍了,才想在宫外把头发洗了。”
广陵王还是不愿意,抱着手站在他身后,说教起来:“这里风大,洗完头发万一得风寒了怎么办?”
“洗个头哪里需要那么多人前呼后拥的?要是洗个头就能死人,天下人早就死光了。”
刘辩被她磨叽得心烦,伸手拽了一把。然而广陵王始终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时不察,被他拽得趔趄一步,直直倒了下去,竟是栽进水中。
“……”
“……”
二人相视无言。广陵王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始终是忍住了没把刘辩也按进水里泄泄愤,无奈说:“……你实在想洗,只准洗发尾,不能把头都泡到水里。”
刘辩心虚,便短暂地卖起乖来,坐在岸边等待广陵王替他卸下发间的佩环珠宝。
他坐着,广陵王站在他身前,一抬眼便能看到她全身的衣服都沾湿了,紧紧贴在身上。裹胸并不能裹得彻底,因此她胸前的肌肉微微鼓起,凸起一小点弧度。那胸腔的下面,有一颗跃动着的、鲜活的脏器。
他不自觉地盯着看,又下意识地上手摸了……
“陛下。”广陵王的手中还揪着他的头发,无奈地唤他。
刘辩并没有马上反应,他的手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
广陵王抬眼看去,才发现他眼神滞缓,早已出了神。刘辩虚虚地盯着她的衣襟,薄薄的绯唇开开又合合,低声呢喃着什么。她凑近去细听,艰难辨别出他自言自语的词句。
“广陵王……摸不清……别……我……”他眼神忧郁,目光中的无助浓烈得几乎要将她侵蚀掉。
她着实被吓到了。她急急唤了几句,刘辩才恍然回魂,满面冷汗,惊恐地盯着她。
“你为何……”他垂眸,话语戛然而止,“罢了。”
那是一种先前从未出现过的眼神。在今日之前,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刘辩看她的眼神,总是轻佻的暧昧的玩味的依赖的,偶尔会是可怜的悲伤的肃穆的,却很少是这样无助的绝望的。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她却毫不知情,并且毫无头绪。
于是,她捧起刘辩的脸,眼对着眼,盯着那对泪光流转的黄色眸子,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了,陛下?”
刘辩收敛了神色,将手伸进她湿嗒嗒的衣领,解了她掩得严实的裹胸。被晚风掠走了温度的冰凉指尖贴在她前胸,轻轻按压在两乳之间的胸骨上。
“广陵王,这里,是你的心。”
“嗯。”广陵王神色关切,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脸上,静静等待他后面要说的话。
刘辩却抽出了手,解起她的衣带,蓦地换了话题:“我们好久没有欢好了。”
为何闭口不谈?我做错了什么吗?方才在死牢中才为你口交过……有千百个问句要从她的嘴角涌出,最后却只说出一句:“会被人看到的,陛下。”
“是呀,”刘辩的手已经摸在娇花上,轻言慢语,“所以广陵王千万要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