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溱站了一节课,回答不出问题的难堪让他脑子发懵,像是被人在头上打了一拳;老师的冷眼,同学们的审视和旁观,又像一道又一道鞭子打在他身上,拷问着他的羞耻心。
不知是因为窗外的艳阳,还是因为自己受窘羞惭的境地,他脸红耳热,一直没有褪去。
“下课。”
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该喝水的喝水,该聊天的聊天,上节课间没说完的八卦继续讲,窜座位,去厕所的各行其是。
虞溱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他的头低了一节课,脖颈发酸,他紧靠着窗台下的冷墙,缩成一团,像是这样才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走道打闹的同学撞得他桌子移了位置,书桌和地板发出刺耳的,犹如刀尖划过玻璃的冷声。
桌沿猛地后移,同时撞到了虞溱的胸口。
乳房刺痛,虞溱向后缩了缩身子,半弯下腰,用手捂住胸。
但他不敢揉。
“让一下。”严殊打完水回来,打闹的人挡住了他回座位的路。
他冷眼看着,语气平淡无波,但堵路的同学可不敢当没听见,拉扯着躲到一旁。
严殊低眉睨了躲在墙根的虞溱一眼,装似顺手,将虞溱的书桌移到原位。
骨节分明的手指,掌心向上,手腕轻移,一扣,一抬,动作轻巧从容,桌腿便落到地上,桌面都掀起轻微的震动。
虞溱被惊得瑟缩了一下,抬眸看向严殊,视线相交,不过一瞬,严殊便收回目光,向后走去。
虞溱张了张唇,注意到前后左右目光有些讶异的同学,立时一颤,本能反应一样,又将自己蜷成一团,躲避一样藏进了座位。
他好像注意到我了,虞溱敏锐地察觉到。
隔天便是周六,虞溱睡了个懒觉,临近午饭才起床。
宋妈一早便来了,打扫干净家,正在厨房做饭。
虞溱洗漱好,穿好衣服走进餐厅。
宋妈将饭菜端上桌,解下围裙就要走。她是虞溱的保姆,一日三餐,做好饭便离开。
一个人吃饭很孤单,但虞溱已经习惯了,他曾经委婉邀请过宋妈留在他家一起吃,省得回去还得做饭,但宋妈拒绝了。
“还得回家照顾小孙子。”
虞溱记忆犹新,宋妈说这话时眼里的欢喜和幸福。
她照顾虞溱很多年,对于虞溱有些舐犊的感情,会叮嘱他照顾好自己,但怎么也比不上她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但虞溱依然很珍惜,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得到的感情。
“小溱,冰箱里有刚买的芒果,你记得吃。”宋妈放好围裙,叮嘱虞溱道,“厨房还有刚烤好的蛋挞,有一盒是打包好的,下午若是方便,送到对门邻居那去,我们是新搬来的,打声招呼比较好。”
虞溱点头称是,宋妈便离开了,家里又变得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宋妈的离开就像是带走了整个家唯一的鲜活气息。
虞溱一口一口吞咽着食物。
微信冒出小红点,是他的母亲于忆,没有二话,只有一笔转账。
每月的零花钱,三万到十万不等,看于女士心情。
至于他的父亲虞玉,一般是打到卡里。
从他懂事时候开始,便一直是这样。
他这一世父亲和母亲是商业联姻,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生下他也只是为了应付家中长辈的任务,母亲是画家,一年四季全世界乱窜,开画展画画;父亲开着几家大公司,也很忙,各处考察开会。
虽有婚姻关系,但名存实亡。
至于他,更像是他们花钱养的机器人,定时维修,保证他不出事就行,因为若是虞溱坏了,他们还得再耗费精力生一个,对于这两个心里只有事业的人来说,得不偿失。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虞溱这一世的父亲和母亲,对他没什么喜爱,但也没什么厌恶,即使他是一个畸形的双性。
他们不在意虞溱是什么样的,只在意有没有一个叫虞溱的人。
他们偶尔也会回来,在家坐一个小时,施舍一些父爱和母爱。
家门口挂在墙上的油画,便是于忆的施舍,因为她某一次回家,觉得门口挂的画老土;被海绵包裹着尖角的家具,是虞玉的施舍,因为某一次他回家,虞溱忙着给他倒水,脚趾磕到了茶几脚。
上一世他出生普通家庭,父母认为他双性的身体是不幸的晦气,生来厌恶;这一世他家境良好,父母宽容开放,不认为他双性的身体有什么阴暗的寓意,但同样没有多少关心。
前者是正常的畸形,后者是畸形的正常,它们同样造就了虞溱敏感又自卑的内心。
虞溱感觉自己吃饱了,将碗筷收拾好,拿着那盒包装精美的蛋挞,走向隔壁。
门铃响起时,严殊和裴延等几人,正在看黄片。
白花花的肉体,啪啪作响的拍打,和主人公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