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昏暗,柔软的被子拱起一道弧度,勾勒出紧紧相拥的线条。宋斯年醒得早,但是醒来便不愿意睡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岱的睡颜。
沈岱的脸颊一片潮红,眼尾湿润,连嘴唇都泛着红肿。
因为前天晚上哭过的原因,向来冷静的面孔现在只能看出情事之后的痕迹,眼尾处的那颗痣昨晚被他折磨了很久,显得可怜兮兮。
忽地,怀里的人动了动。沈岱缓缓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透着一丝尚未睡醒的水雾感,雾蒙蒙的。
男人将眼睛轻微上抬,接触到宋斯年深邃的目光时,想到昨晚的情事,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怕什么,不闹你了。”宋斯年失笑道,将怀里的人紧了紧,隔着被子摩挲着男人的腰,“饿了吗?”
“不想吃。”沈岱摇摇头,嗓子沙哑而干涩,“累。”
宋斯年抱着沈岱的腰身顺势将人捞起来,从床头拿起一杯水喂到对方嘴边。毛茸茸的头颅暴露在宋斯年眼底,男人小口喝水的样子在宋斯年眼里实在像只小猫。
“如果那天傍晚我没有走掉,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宋斯年突然说道。
“你,想起来了?”沈岱将最后一口水咽下,抬起头盯着宋斯年的眼睛,有些紧张。
宋斯年点点头,轻抚着沈岱的头发,眼底无限心疼,“后来呢,你过得怎么样?还有被……”
“没有。”
沈岱摇摇头,开始回想自己之前的生活。现在的日子太过幸福,那段回忆久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十五岁之前的沈岱有一个虽然贫穷但是幸福的家庭,父母会和沈岱规划自己的未来的生活。
十五岁生日的那天,沈岱格外期待父亲的回来。在这之前,他爸爸已经出差半个月没有回来了。幼小的沈岱满怀期待地等在客厅门口,然而一直到零点钟声敲响都没有等到那个想要的身影。
小沈岱失落地走向卧室,后半夜的时候,他被母亲从睡梦中拍醒。只见母亲一脸焦急,告诉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噩耗。
下一秒,两人出现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口。医生歉疚地向母亲下着死亡通知,院外大雨滂沱,昭示着沈岱此刻的心情。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隔着一层白布,两人告了永别,无声而沉重。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就在父亲走后第二天,母亲就病倒了,隔了一周查出来了肝癌晚期。
一个月的时间里,沈岱先后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真正地变成了一个孤儿。沈岱很难形容自己那时候的心情,想来大概是对世间也没有多少留恋了,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父母死后,沈岱就被姑姑一家收养了,虽然姑姑对他很好,但无论如何总是比不上自己的孩子。
沈岱是孤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镇,继而发生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校园欺凌。
似乎只要是个人都可以踩沈岱一脚,这个失去父母又没有人庇护的孤儿。
十六岁的沈岱,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百无聊赖地扣着手指的死皮,静静地听着面前的一群人对自己的辱骂,心里毫无波澜。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这种时候会突然出现一个多管闲事的男生。
洁白的衬衫,得体的外表,所有关于那个男生的记忆在那个混乱不堪的下午显得格外清晰。
空气中的尘埃在阳光下暴露无遗,脏兮兮的颗粒瑟缩着钻到角落。但是温暖的阳光却轻轻地抱住了他,毫不吝啬地将身上的光辉洒落在它身上。
沈岱想问那个男生的名字,然而对方似乎很着急,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很幸运地,沈岱被陆家资助上了大学。毕业后进了对方的公司,直到再一次地在一个宴会上遇见宋斯年。
对方依旧是人群中的焦点,沈岱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台上的那个人。似乎是察觉到了炙热的目光,宋斯年抬头看向沈岱这边。
突然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有了一段短暂的接触。沈岱紧张地期待着对方的反应,然而宋斯年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对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转过了头。
只是小时候的那一眼,宋斯年就被沈岱牢牢地记在心里。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步入社会,一步步地设计走到这个人身边。
“所以你后来是被陆伯伯资助了吗?”宋斯年怒不可遏地说,“他们竟然拿这种事情来威胁你和陆子尧结婚。”
沈岱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们的初遇其实是自己的精心策划,一手安排。但是如果能够让宋斯年心疼的话,即使这样说又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