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鼎?”邵凡安一愣,“哪个字?炉鼎的鼎?”
江五点头:“对。”
段忌尘在一旁蹙了蹙眉:“何谓‘人鼎’?”
段忌尘一个名门小少爷,初涉江湖,还没怎么在阴暗的泥潭里摔打过,一时没反应过来,可邵凡安却是先他一步琢磨出“人鼎”的含义来。
果不其然,玄清真人下一刻解释道:“这邪主以收徒为名,挑选出天资聪颖的小孩子养在身边,表面上是开山立派,传授术法,可待弟子出师之时,却是痛下杀手,逆天行道,将对方的修为强行吸为己用。”
“就像是养‘药人’?”邵凡安想起江湖传闻中说过,南疆有些异族人擅秘术,会将小孩子当“药人”养,养大了就拿去喂蛊虫,“出师时就意味着‘药引’完成了?”
江五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世间竟有人如此阴狠。”段忌尘甚为惊诧,“可他又是如何将别人的修为纳为己有的?”
江五道:“这邪主修炼了一门独家的功法,炼至大成,可化人功体于无形。”
邵凡安一听,这缺了大德的招数他熟啊,便插嘴道:“化灵掌?”
段忌尘神色一怔,立刻圆睁着眼睛望了过来。
“对,就是苏绮生打你身上的那一招。”江五斜楞了段忌尘一眼,又继续道,“化灵掌的阴毒江湖人尽皆知,可众人不知的是,这邪术练到顶峰,还有一招反式,能吸人功体,再转化成自己的修为。”
这么一说,邵凡安大致给捋明白了,也就是说,当年——估计得是五六十年前,苏绮生年岁尚小,十岁左右便被家人送到深山里入教修行,他便是在这里认识的丁小语。两人在这地方相识相知,后来慢慢互生情愫。苏绮生本以为在教中好好修行,出师以后便能和丁小语出山,可这无名教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所谓的出师,其实只是意味着“药引”完成了,他作为“人鼎”,最终只会成被吸干修为,成为邪教主手下的一缕冤魂。
邵凡安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年轻男子模样的苏绮生,央求着丁小语帮他做事,在“他”闭关前将一包粉末倒在“他”的熏炉里。这里的“他”,邵凡安猜测应该代指的邪教主。这时的苏绮生应该是提前知道了“人鼎”的秘密,所以他为求自保,让丁小语配合他去完成某个计划。
从后面的结果往前逆推,看来苏绮生不光脱逃成功,最后甚至还很有可能反过来吸收了邪主的功法,不然他也不能随随便便一掌风就给邵凡安功体都扇没了。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邵凡安还想着再仔细看看这回忆里的后续,只可惜这一部分山中的记忆很快便结束了。
最后一幕定格在某一天深夜,丁小语怀里紧紧抱着包袱,站在一处拱门外不停地四处张望,显然是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苏绮生穿着一身深色的夜行服,隐匿在一旁的房檐下,远远地往这边望了一眼,脸上的神情融在夜色里,令人瞧不真切。
匆匆之间,他朝这头稍稍偏了下脸,只此一瞬,而后便收回了视线,头也不回地向着另一个方向掠身而去。
至此,山中的记忆便中断了。
四人眼前的景象归于一片虚无。
“既然天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秘药。”段忌尘在这死寂中忽然开口,“那苏绮生几十年容貌几乎没有变化,不老不衰,那岂不是说……以他现在的功法修为,早已非常人可比?”
段忌尘这么一提,邵凡安也想起这茬事儿了,苏绮生进山时十岁上下,在山中应该是修行了十年,记忆中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这之后,他再次现身,便是在鬼村的那张黄符里了。
邵凡安手里目前一共有两张封存着记忆的符,一张是黑符,从白庙里拿到的,里面是苏绮生本人对丁小语的回忆,同时也是他在无名教度过的十年的记忆片段。另一张是黄符,从鬼村得到的,里面封着的是村民们对丁小语的记忆。
在两段记忆里,丁小语是明显有年岁变化的。他在黑符中最后出现时大概是二十四五岁,而在鬼村时看着显然年长了几岁。
可苏绮生的容貌却没再起过变化,外貌始终保持着二十多岁。
修行之人,只要修为足够深厚,衰老的速度是会比普通人慢上许多的,若这修为深不可测,非常人可比,理论来说似乎也能做到几十年不老不衰。
“苏绮生容颜不变,当年应该是成功吸收了无名教教主的功力。”邵凡安把心中猜测说出来,“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他还吸了谁的功体……这一个累一个的,那他现在岂不是非常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