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过“剧情”,与很多小孩相处过。
在她看来,宋泽墨的异常从一开始就有了,那是于根上就埋下的种子,只是在黑暗压抑的环境下成长得分外疯狂。这并不是简单依靠亲情温暖就能抑制的黑暗,它终有一日会破壳,甚至可能会让容纳它的人成为因一点不满就弑父的白眼狼。
不然,剧情里他曾见过人性的至美和至恶,被人利用过,也得到过帮助,经历的任务世界中无数的悲欢离合,就算成长不顺,也应相信世界有着美好。
但他没有,他从始至终都没关注过那些善恶,亦无触动,只是在妨碍到他时让其消失。而上一世最后的结局,大概也只是他因为好奇,无聊之下摧毁一个大型玩具罢了。
暴力会滋养黑暗的长势,但纯粹的善又无法克制恶的侵蚀。
她想不通这个宋和是如何做到让宋泽墨如今这样安分,但她知道他绝对不简单。
柳妤柔面上带笑,桌下的手却不由得紧了几分。
另一旁。
同样坐着的顾梓溪安然接受这份隐晦的打量,看上没有丝毫异样,只是在心底多了几分感慨:
又一个吗?看来关注泽墨的人有些多啊。
不过我原本该有的形象大概不怎么好,不然怎么他们每个人看到自己,第一反应都是一副冷淡神情,遮遮掩掩不敢显露心底的厌恶呢?
顾梓溪这一瞬间都有些想心疼自己了。
不过这个苦恼快结束了,他与澪沟通过,如果计划进行得顺利,不出一个星期,他的戏份就可以杀青了。
到那时,他就可以舒舒服服等待一切事情的落幕了。
嗯……但是对于澪的处理还是要思考一下,毕竟计划的所有重要节点都由对方经手,安抚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中途有人反悔不干可就不好玩了,失败了他可是很难找到机会再次动手的:
他相信一年的时间够泽墨找到大致真相,而且如果再出一点意外,怕是连隐藏的所有一切都会被找出来,到时候他亳不怀疑那孩子会先让自己不准寻死,然后才思考后续该提什么要求。
更糟糕的是,虽然自己一年赌约只是拖延之计,但如果真能活到开盘那天,他也没有来得及把这个赌局搞砸,他大概率真的会做一个诚实守信的参与者。
很好。
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顾梓溪垂下眼,忽然想叹一口气:
开始麻烦了,难道失败后,我再找一个工具人帮忙?
但如澪这般实力,还随便一勾就上手的可不好找。
要么就是接下来要费心力研究一些人的关系,让自己能‘不小心’卷入其中,被灭口,被牵连,被寻仇之类的,什么都好,就是需要提前把泽墨支开,还要找个由头把罪魁祸首的名头陷害给他。
但泽墨真的会不给自己一些防护手段吗?他甚至有些担心会不会卷进连环车祸爆炸,自己还能毫发无伤的出来。
——还真有可能。
顾梓溪:“………”
这时候就感觉泽墨这种过头的保护欲很烦了。
算了,先安分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成功与否也只能看后面了。
想是这么想,但顾梓溪还是有些小抱怨:
好麻烦,为什么就不能自杀呢?
或者,他亲自动手杀泽墨?逼他杀了自己?
——要试试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顾梓溪垂下眼帘,右手一下下点在左手食指末端,瞳色幽深。
……
“没想到你父亲和穿书者碰面了。”
房间内,镜鬼主动开口,对一直注视着镜中镜像的宋泽墨开口。
宋泽墨没回答,他只是静静凝视着自己父亲的一举一动,连睫毛的细微颤抖都不肯放过。
“爸爸在想事情。”
“他已经察觉到那个女人不对劲了。”
一片寂静中,宋泽墨轻轻开口,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最知道爸爸的观察能力有多恐怖,那个女人隐晦的打量在爸爸看来一览无余,甚至能因此推断出更多信息。
他很少在爸爸面前撒谎也是因为这个,毕竟能骗过爸爸基本不可能,甚至是自寻死路,能得到的无非是拖延一点爸爸判断真相的时间。更多时候,他的谎言只是将真相主动奉上的娱乐手段而已。
“我不喜欢她接近爸爸,她目的并不纯。”
宋泽墨手上拿着一只普通的白色黑笔晃了晃,勉强把视线施舍出几分给柳妤柔。
他以为镜鬼会安静执行,寻找办法,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