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珩好不容易从老沈安排的全方位看管下溜出来,回宿舍找阮景行,但人不在,脑子一转便第一时间到了医院,乘电梯直达vip,却碰了灰,阮青青不在那里。
心下一沉,当即转身去询问了住院信息才知道阮景行把人转回了普通病房。
又赶紧循着床位所在找了过去。
推开门,就看到阮景行守在床边给青青削苹果,刀刃破开外皮,一点点磨出沙沙轻响,落下几乎没有断开的果皮,完完整整的一条,就好像他每次舞台的演出,每次镜头前的展示,都那样近乎完美,无可挑剔。
青青看到沈文珩,神情激动,想要起身,沈文珩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她坐起来,却被阮景行抢先一步摁住了青青的肩膀。
Beta声音温温柔柔,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乖,不要乱动,你还在输液。”
阮青青有些怯怯地点头,躺了回去。眼神却不断往沈文珩这边瞟。
沈文珩尴尬地收回了手,捏着衣服下摆,嘴唇微动,不知道怎么开口。
阮景行一直没有回头看,却知道来人是沈二,一面给青青捏被角一面道:“你等一下,我们出去说。”
晓得这是在跟自己说话,沈文珩刚忙应声:“好,好。”
春日晴好,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投射进来,把四周照得亮堂堂的,拂开一室阴霾。
阮景行翻出包里随时揣着的文件袋,捏在手里,修长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压抑着这些天以来的怒气……和委屈,好让自己表现得淡定又从容。
沈文珩听话地待在外面走廊上,门一打开,阮景行就看见了那颀长的身影,站在阳光里,一如当初闯进自己内心里时的模样。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那是自从自己夸过后就几乎焊在上面的“本体”,端着一种儒雅随和,与初识时的阴鸷印象大相径庭。
有时候,阮景行会自恋地想,自己的影响力真是很大。
但现在没有那么自恋了,沈文珩的改变,自己顶多参与了一小部分,功劳多在于对方自身的成长,为了梦想,不断积累勇往直前。
一步步走近,才发现沈文珩眼下有些青黑,那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下巴上还冒着一些胡茬,整个人有些颓唐,这些天估计折腾得够呛。
但阮景行不打算问,他们不辞而别,没有任何音讯,就已经是沉默地将他从他们的世界里划出,他也就犯不着上赶着去关心,那样太过不堪,他不想这样。
看着漂亮的beta走近,沈文珩想像之前那样抱住他。“阿景……”
手抬到一半,却被塞了一个文件袋,心里陡然一凉,这是……
阮景行强迫自己板着一张脸,“既然你们退出了,那我们就不是组合成员了,也就不用像之前那样照顾我的自尊送钱给我用,青青的治疗费我现在可以自己承担,配型也不用再麻烦你了,顺其自然就好,这么多年都等了下来,不在乎再等等。”
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沈文珩,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盛满了光,“之前也是因为‘合同’,是交易,那我们就‘钱货两讫’吧。阿珩,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钱货两讫,谁也不亏欠谁,白纸黑字的合同,写得清清楚楚,一方出钱,一方出卖肉体,公平得很。
沈文珩心里针刺似的疼了起来,阮景行太过冷静,冷静得近乎决绝,将他们的过去全归于“合同”,那本是用来维护beta自尊的合同,到头来却转过来成了狠扎进他心中的刀刃,血流不止,痛彻心扉。
他要和他们断绝所有……一点也不留……
家里陡生变故,他们四个应接不暇。来自父亲们的压力雷霆万钧,倾轧而来,不论是为了家族权利还是他们个人的抗争,他们都必须妥协,妥协了,才不会被政敌揪住小辫子不放,妥协了,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能更有勇气站在爱人的身边。
钱权二代就是这样,享受了家里的荫蔽,就必须在该站出来的时候站在前面,该承担的责任就需承担,只是,他们紧急商量好,想要借着此举,不论是在军营,还是在商界,都挣出一番事业来,壮志满酬,却没有找准机会告诉他们的beta……
形势匆忙,太急又太快。
阮景行明显是生气了,因为他们匆忙的分别,因为他们的不置一词,因为他们的先斩后奏。
沈文珩说不出这些是为了让beta安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事实上,他们就是为了自己能更优秀地站在他身边才这样做的。
做了就是做了。
他也没法直接告诉阿景其他三人的情况,军营有严格规定是一回事,况且他暂时也没有收到消息,他怎么说又是另一回事,但他不可以代替其他人说出他们的想法,那样不公平……
只能抓住机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沈文珩深深地看着阮景行,声音喑哑:“合同一式两份,我的那份……你签了字后我拿回去就撕掉了。”
所以我当初也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要借此“要挟”,只是想要用一个由头在你身边。
阮景行闻言瞳孔颤了颤。
……当时拿回去就……撕掉了?
沈文珩真是……阮景行心底又冒出了一点雀跃又酸涩的复杂情愫……这个人,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因为喜欢他,拐着弯儿地帮他,然后自己把“证据”销毁……好闷骚啊……
心墙上破开的口子似乎又修补回去了一点。
阮景行差点忍不住扑进面前alpha的怀里,拳头捏得紧紧的,指尖深陷掌心,才勉强不失态。
“……哦,是吗,那还是谢谢你。”
“我不要你谢谢我。”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