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社交悍匪,厉卿虽然不过分热衷于觥筹交错,但明显精于此道。一小时不到的晚餐时间里,前前后后已经有四个哨兵前来与他攀谈,话题从勃艮第酒庄投资延伸到中东战区局势。厉卿抽完两根花烟后,单手将烟蒂压进琉璃烟灰缸中,低头看腕表。
“我以为Alex先生不会关注战争。”金发碧眼的英裔哨兵开口,“听加尔比恩的介绍,您很风趣幽默,健谈且思维开阔。”
“是吗?”厉卿背靠沙发椅,双手闲散地搭在腹前,抬头说,“这个世界上有谁和钱过不去呢?我们大可以直接谈谈你感兴趣的话题,比如向导素。”
英国人抬眼看着厉卿身后罚站的褚央,向导装聋作哑,一副灵魂出走的模样。
“Saphir。”厉卿用恰当的音量吩咐道,“把样品拿给这位先生瞧瞧。”
褚央从小皮箱里取出四公分长的薄信封,毕恭毕敬地放到桌面上。沙哑如烟的北欧小调从留声机磁针下流淌而出,灯光昏暗,窗外海涛起伏。英国人没有立刻接过信封,而是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厉卿。
“我以为自己在巴黎的品香会。”他边耸肩边说,“这看上去像某种华而不实的香氛卡。”
“你可以这么理解,毕竟天然向导素比世间任何香水都要金贵。”厉卿单手撑着下巴,“所以这张卡片只有极低浓度的雾化向导素。”
“天然向导素?”英国人小幅度摇头,“上帝,你可别骗我。”
“信不信由你。”厉卿作势要拿走信封,被哨兵一把夺走。拆开瞬间,清爽馥郁的果香味扑鼻而来,像是某种柑橘被当众捏爆了。
褚央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半步。
“Alex。”英国人的表情停留在震惊与痴迷之间,“这是神迹……真正的神迹。我是说,你的发明会让全世界哨兵为你疯狂。”
“听起来我像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向导。”厉卿用英式冷幽默回答他,“现在你愿意相信了?”
桌对面的哨兵紧攥着香氛卡,恨不得将那张卡片吞吃入腹,眼里闪着诡异的光:“当然,当然,一切好说,Leroy先生。”
褚央回忆起哨兵的资料,这位伦敦政经LSE出身的年轻哨兵如今任职于汇丰,频繁来往于上海与香港之间,完美符合人们对于金融从业者的消极刻板印象:西装革履,刻薄犀利,目标性极强。他是厉卿今晚的第一个目标,也是决定任务顺利与否的重要第一环。
对于这样特点鲜明的对手,厉卿思路很明确:舍弃不必要的虚与委蛇,开门见山。
“好的,那我长话短说。”厉卿上身微微前倾,目光下沉至对方的鼻尖,拿出商务谈判中最具压迫感与侵略性的姿势,“我需要你的灵活担保,在这艘游轮上,赌场里。”
“担保?你很会开玩笑。”英国人没有当真,“你手握千亿规模的向导素产业,还需要我做什么担保?”
“如你所见,我们最近拿出了相当比例的利润投入新品研发,因为实验成功率太低,正在面临现金流危机。”厉卿拿出精心准备的上季度假报表,其财务数据的稀烂程度足以列入任何商学院的会计必修课本中成为经典反面教材,“但我必须要参加最后一晚的狂欢拍卖夜,所以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
“为什么?”
哨兵粗略翻过报表,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褚央抬头望着天花板,以免自己笑场露馅。
“狂欢拍卖夜的入场保证金是一亿美金,而我现在——”厉卿搓捻拇指,做了个数钱的手势,“还稍微差一点。”
英国人挑眉不语,脑海里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褚央眼前闪过无数条吐槽弹幕,心想中央塔给的一百万活动经费和一亿美金差的也许不止一点点。
“Alex,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是……”
厉卿拿出第二张香氛卡,信封材质类似于硫酸纸,有种透明的模糊感,然而更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其青花瓷纹路,古典雅致,细腻入微。
褚央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仅仅作为参考,可以让你更好评估帮助我的收益。”厉卿露出自信的笑,“天然向导素,取自三名幻术型向导的性腺,你知道的,Made-in-a,檀木、牡丹,尾调还有华南地区产出的凤尾竹叶。”
“幻术型向导?”英国人变了脸色,“不,不……”
哨兵一边呢喃自语,一边用贪婪的目光打量那张薄薄的卡片。厉卿吊足他的胃口,才勉为其难地压着香氛卡送给他。
“如果你想引起骚动,那就在这里打开。”厉卿端起香槟杯,“哨兵的天性是独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