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楠渐渐有了意识,只是他眼皮有些沉重,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嘴巴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有人给他做人工呼吸,接着胸口被人使劲按压,肺部在挤压下让他有一种呕吐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思考,嘴里涌出一大股海水,他被呛到狠狠的咳嗽了几声。
“你醒了?”
陆楠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伏在他上空的男人,他脑袋有些混沌,稍微动了一下,就“嘶”的一声皱起了眉毛。
“你溺水的时间有点长,最好不要乱动,现在你醒了,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楠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自杀前的记忆疯狂的涌入,他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一样,止不住的疼,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感激救他的人,但他还是出于礼貌,淡淡的说了声,“谢谢,你走吧。”
男人知道陆楠是自杀,假如自己走了,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寻死,他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便主动问道:“你父母呢,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他们不担心吗?”
陆楠侧着头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看你的样子还在读书吧,明天不上课吗?”
见对方还是不肯说话,男人叹了一口气,“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你伤害自己就等于伤害家人,现在有多少人想活都没有机会,你倒好,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
陆楠不想听他讲大道理,只想一个人待着,他艰难的坐起来,轻轻的晃了晃头,还是很痛,但是比之前好多了,他站起来往一个方向走,事实上他根本就对这一块儿不熟悉,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凭着本能离这个人远远的。
没一会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不耐烦的回头说道:“你别跟着我了,跟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并不能阻止我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是一名医生,最不希望的就是病人看清自己的生命,在医院……”
“那你知道别人遭遇了什么吗?”陆楠大声咆哮着打断他的话,眼泪奔涌而出,他知道自己不该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慌忙擦掉眼泪,却越擦越多。
突然身体一暖,那个男人搂住陆楠的腰,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不用克制自己的眼泪,海水那么冷,他不应该是你最后的归宿。”
陆楠这三天不安的心终于找到了支撑柱,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它多么希望有个人可以在他的身边,面对学校面对父母,可是,没有一个人出现,唯一的安全感还是这个陌生人给的,此刻,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在这寂静的夜里他号啕大哭。
哭过之后,陆楠被带到了男人所住的酒店,他坐在藤椅上,看着对方从行李箱翻出一套睡衣递给他,“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我点个外卖,喝粥行吗?”
陆楠不想吃,好几天没进食的他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饿,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吃,你点你自己的吧。”
他站起身准备去浴室,那个男人叫住他,“我叫周君礼,你呢?”
“陆楠。”
浴室里,陆楠冲洗掉了身上海水的味道,他站在花洒下面,温热的水从头上流到了小腿,身体才真的暖和了起来,真正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陆楠泄下心中的防线,重新审视自己该如何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学校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最主要的是搞定父母那边,再然后就是工作的问题。
脑袋似乎有无数个小锤子击打着神经,密密麻麻的爆炸感几乎让他的头又立刻又痛了起来,他不敢再想了,关掉热水准备出去。
他出去的时候外卖也到了,周君礼摆了两份粥在桌子上,招呼他过去吃。
陆楠本来想拒绝的,不知道为什么闻着香味以后不自觉的坐了过去,他舀了一勺喂进嘴里,意外的好喝,不禁多喝了几口,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见底了。
“够吃吗?不够我这里还有,”周君礼把自己的粥往前推了推,“你放心吃,我没动过。”
陆楠对于自己的言不由衷尴尬的低下了头,他摇了摇头,说道:“够吃了,谢谢。”
周君礼闻言埋头小口吃着粥,他其实不饿,只是陪陆楠吃点,看得出来对方好几天没吃饭了,一个一心想要赴死的人,心情处于极度失落之中,都不可能吃得下东西,但往往食物也是治愈人的另一种方法。他吃了大半碗,抬眼一看,对方已经吃干净了,他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拾残局。
他订的是一间标间,他一个人住只动了一张床,另一张床被子和枕头原封不动,所以自然而然就让给陆楠睡了。
他把陆楠的衣服裤子拿给前台烘洗,回来后发现对方面朝着窗户,周君礼不确定他睡着了没,但什么也没说,自己也躺下睡了。
本来陆楠以为自己根本睡不着,没想到一沾上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